分是假?

    我想起她在我耳边念的那首情诗,她说:思君恰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而今才知道自己蠢得厉害。这诗本就不是个吉利的,原诗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

    暂满还亏。美满什么的,都不过假象;亏损,残缺,才是永恒。

    这回放的最后一刻,定格在了赶路上京在客栈的那一晚。

    是她轻轻地转过身去,在她身后是苍茫夜空,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而她轻轻说了一句话,让我的心一时之间,竟似比那夜空还开阔,比那明月还透亮,比那好风还舒畅了。

    她说,以后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

    事到如今,我很想问她一句,我傻乎乎地信了你所有的话,而这些话里,又有几句是真的?

    我想问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她布的一个局,从提出带我上京当驸马开始,到怀疑赵奕疏参与谋反,甚至乎这谋反的惊天阴谋本身,是不是都是诱我上当的一个陷阱?

    我很想问问她,对我说过的喜欢,可是真心?

    迈出一步去,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少不得扶了桌子撑一撑。而赵奕疏腰间软剑几乎在同一秒搁上我的肩膀。

    楚非宸一只手似乎是动了动,眼中情绪一闪而过,看不真切。

    我扬起来一抹冷笑。

    还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若不是她与赵奕疏一早布局,好端端在别院房中睡着的人又怎会跑到这逸仙楼中来,还带着全副武装的护卫!

    楚非宸,你莫不是以为,本寨主会丧心病狂到对你动手吧?

    呵,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原来那乱臣贼子的赵奕疏才是忠肝义胆的侠士,为国为民,牺牲自己的幸福,潜伏于乱党之中,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而本寨主?原本也就是亡国少主,身份对立,还大言不惭谈什么保护?

    真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愚蠢至极。

    突然心凉。

    楚非宸从那万千簇拥中走上前来,细细密密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分明是一张我深爱的脸,却那么陌生。

    她死死地盯了我,“卫子颂,你还有什么好说?”

    确实没有什么好说了。可我看着她那张不明情绪的脸,心底莫名地就涌起千丝万缕的委屈来,那感觉几乎逼得我喘不过气,要死死地捏了手心,才从嗓子眼里逼出破碎不堪的几个字来。

    “你……算计我……”

    她的身子猛地一抖,脸上就现出讥诮来,“我算计你?若论算计,怎比得上卫少主心机深沉,前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刻就忙不迭地与人谋划要取我性命,卫子颂,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傻瓜,被你玩弄于股掌间还乐此不疲?”

    这一番话说得太快,她面上青筋跳了又跳,显而易见是在压抑情绪。而她眼中,似有隐痛。

    我的心中,突然疼痛异常,无力地指了指赵奕疏,与楚非宸道:“那图……”

    刚刚说出两个字来,楚非宸便一把夺过赵奕疏递过去的地图,看都不看一眼,便三下两下撕得粉碎。

    然后她一扬手。

    漫天飘落的碎纸片中,她面上眸中的表情,叫决绝。

    我倒退一步。

    她闭了眼睛,扬声道:“来人哪,卫子颂身份不明,现怀疑她与乱党勾结欲颠覆我朝廷,押下去,交与刑部调查发落!”

    我晃了晃头,就有人上来从赵奕疏手中接了我,反剪了我的胳膊往外走。

    走过楚非宸身边的时候,瞥见她发间插着的那支翠玉钗,绿意盎然,刺得我眼前一片模糊。

    有一句话便不受控制地滚出喉咙来。

    “公主,当初在鄞州时,你与我定下三年之约,如今将将过去一年,我这个驸马诚然还没有做够,你当初所说的三年,还算不算数?”

    本寨主在感情面前,诚然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可这一句不问出来,委实不能死心。

    而楚非宸很体贴地断了我的后顾之忧。她的声音落在身后,平稳而飘渺。

    “不算数,我以往对着你说过的那些,全都不算数。”

    唔,这句话落在耳朵里的时候,本寨主才知道,心如死灰是个什么感觉。

    很好。成大事者当如楚非宸,走死路者当如卫子颂。

    木着身子随那守卫一起往外走,到楼梯处的时候,就有人疾步跨上来,被守在楼梯口的护卫扬刀拦住,而他出声唤我:“子颂!”

    声音焦急,我抬头望。

    一脸惊疑与不安,林海渊。

    我扯了扯嘴唇,不知从何说起,他已经奋力挣脱守卫,平日里温和镇定的脸上现出慌乱来,拉了我的手臂,问我:“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这楼下已经设了守卫,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动弹不得,回他一个苦笑。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扬了脸,疑道:“公主?”

    楚非宸冷冷的眼光投过来,“林海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海渊看看我,又看看公主,走到她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公主殿下在上,子颂今日约了臣在此处饮酒,却不知他所犯何事,要又押又锁这么大阵仗?”

    他跪着,腰挺得笔直,脸上是固执与坚持,铮铮的文人风骨。

    我听见自己心底,一声叹息。

    楚非宸冷笑一声,“饮酒?她处心积虑想要篡权谋反,约你饮酒,你岂不是同党?”

    林海渊面色变了几变,看看我,却还是拱了手,“公主明察,子颂为人,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是那犯上作乱之徒!”

    楚非宸瞥我一眼,“项上人头?很好,不愧是少小玩伴,终生至交,情谊深厚足以感天动地啊……今日本公主就成全了你,来人哪,拿下!”

    有守卫走上前来,我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响起。

    “慢着!”

    林海渊与楚非宸同时一脸愕然地看过来。

    我长叹出一口气来。罢了罢了,我自刚刚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已经死心了。心死之人,又何苦平白拖累他人?

    我紧紧盯着楚非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乃大齐前朝皇子,处心积虑混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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