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他说着都不敢正视肖凉,脑袋撇在一边。

    他手中玩意儿不大,江小天五指自然卷曲贴上边缘。油灯忽明忽暗,那东西亦遭晕染层橙红。即便如此,肖凉还是一眼看出,那即是他心心念念未有买成的苗疆三绿小砚滴。

    砚滴釉色青嫩,外表光润,一点星亮凝在弧处。

    肖凉还在错愣,江小天小声道:“我白天看你喜欢,就倒回去买了……”

    他手臂伸直撂得久了,见肖凉没有动作,转回头来吞吐道:“你……不想要?”手也犹豫着往回曲了点。

    肖凉窘迫难耐,连忙接了。本应冰凉的砚滴尚残留着江小天的余温。

    江小天露出笑颜,复而又扭开头道:“赌钱输光的时候,我以为买不成了,心里着急……”

    他死活不好意思承认赌钱目的正是为了砚滴。

    肖凉饮酒过量,脑子本不通络,现在更是晕晕乎乎不知所云。听了这话,像是坠入了湍急的河流。浑身上下激动不已,除开还能看清掌中砚滴,五感如同置身水中般模糊不清。他耳边又听得江小天说些“师父”、“笑话”、“幸好”字眼,已是无心细听,低头盯着那砚滴。

    他自嘲情绪波动之大,反复无常之快,天地间除了自己还就寻不到第二个。自己不久前满载小人之心诋毁江小天,里外看他不顺眼。哪想得到江小天有这般心思。首次有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笨拙偏激,也表江小天真心诚意。他又不是不懂。

    情处遭点,肖凉眼眶一热,几近淌泪。

    “肖弟?”

    肖凉赶紧道:“没什么。”慌张抹泪掩饰。他再坐不住,借口说:“我给你施针解毒。”也不管是醉酒状态,起身要拿银针。

    江小天忙按住肖凉手背道:“不用了。”又立刻觉得不对,烫手般缩了回去,跳起来道:“我走了。”

    次日两人无话,连遥遥对视都显尴尬。

    肖凉考虑不过是江小天好意送了个砚滴,也没什么可值得避而不见的。晚上壮胆主动要给江小天施针,江小天正常应了。

    可一到屋内,火炭烤上。肖凉眼见江小天□的身躯就感别扭,江小天同样双颊如桃甚觉羞赧。两人明明没做什么,却不约而同察觉到气氛暧昧。一套针默默无言好不容易施毕,也没人说破话,假装一切依旧。

    不过再到上路时候,二人各自心思多少有了变化。

    ☆、二十三

    二十年前武林大乱,摘星楼作恶多端。柳十九协助众人除害,了事后与相好程小尧远离江湖,定居果子镇,安心做起了客栈生意。程小尧古灵精怪,颇富经商头脑,再有柳十九背后支持。未霸道到断人财路,也可免受他人欺负。久而久之口碑渐立,生意兴隆。又处在信息交流频繁之地,白白捡来听了许多江湖消息。

    程小尧有时好奇心上头,会扒上自家旅店屋顶偷听讲话。一次把整家旅店听过,觉得今夜甚为平静,无聊之余打算回去。正在蹑手蹑脚攀下屋檐,看见朱飞宇鬼鬼祟祟走出客房,直径去找肖凉,后又从外面跳上江小天窗沿,三人一道驰马夜奔。

    要不说是初次江湖历练,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早被程小尧看穿动向。柳十九也很快知道陈鬼医徒弟来照顾了他家生意。三个少年走后不久,风笑天断臂及与梅花仙子团聚两事传来。柳十九原想等三人归途回来设宴款待,不料又闻少林贼寇出没,三人吓得不作停留地撒腿狂奔。

    少林出家人落草,此事可大可小。柳十九看三人没有负伤,想必有些能耐,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也省了自己出场机会。

    说巧不巧,王如镇寿宴邀请送到。大红请帖在手,再装隐居难免显得不近人情。宴席当日柳十九避过耳目坐至角落,考虑人少时候上去敬杯酒,便可打道回府。

    接下来故事无需复述。

    他本意凑个热闹,知道事态后决定保护江、肖二人。至于同去会见孙云珂缘由,小辈些不知前辈恩怨情仇,说了也端不上台面。内容涉及两大高手往事瓜葛,当事人意图明显,旁人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三道四。

    抛开个人私事,孙云珂不枉当年武林中流砥柱,柳十九也未脚下使绊,相反鼎力相助。途中王如镇已与众人商议,倘若孙云珂同意出山,自己立即让出盟主之位。只是不知孙、柳相见场景将会怎样。有句话如是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之后路程索然无味,队伍驶出城镇,沿途风景萧瑟。昨日一场夜雨,温度又降。肖凉运功护体,仍在风中感到了将至的冬意。会功夫的尚且好说,两个陌生骑马之人单薄罩衫紧了又紧,却还是瑟瑟发抖。肖凉见其书生打扮,书籍撑得行囊方方正正。错过时不由多看了两眼。结果两路人马前后休憩时间不一,羊肠小道反复碰见几次。江小天知道肖凉心思,主动搭讪了。

    果然是上京赶考书生。

    同期考生相见,几句话就互相熟悉。傍晚露宿时候,年轻人迫不及待生火围坐一团闲聊起来。难得柳十九也坐在其中,是为两位书生偶然得知柳十九就是冠花君子,近年文坛起伏不绝,骈文第一人选,还是非冠花君子莫属。

    “……我当年初学昼华序时候,先生就对这篇赞不绝口,现在看来,也确实找不到能超越的新作。”

    “不错,并且大多新作有效仿痕迹。”

    “太平盛世,刻意无病呻吟。没有昼华序的洒脱和霸气。”

    “太平盛世,这不好么,”柳十九道,“你们也不必太过吹捧那篇旧作。那只是我当年愤愤随性而书罢了。”

    “随性而书!”两个书生惊呼道:“那不知认真雕琢一篇会是如何。”

    “要追究起来,我好像还真没专心写过。”

    “正是大师的这种不羁性情才能写出与众不同的佳作。”

    “对对对,言之有理。自古文武相轻,大师因由有不同于其他文人的江湖阅历,才能突破旧有界限。”

    “哈哈,你们言过了。”

    江小天插话问道“你们知道师父会武功?”

    “当然知道,我初次听说武林先锋里面也有个叫柳十九的大侠时候,万万想不到就是那个吟诗作画的冠花君子!”

    “我也是!哪能料得到!”

    “你刚才叫大师‘师父’?”

    “嘿嘿嘿……我是他徒弟。”

    两个书生向江小天投去羡慕的眼光。

    柳十九笑道:“不过教些皮毛功夫。”

    “大师,您当年真的单挑过邪教右使许传新?”

    “不是单挑,是和其他英雄一道的。不要听那些信口开河的说书人。”

    “说到邪教,最近老家的人说他们又有了动静。”

    “你老家在哪儿?”

    “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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