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各种检查和接待亲朋好友的探望中过了一个多月,病房才终于回归平静,张思秦看着陈亦舒,眼角微挑,唇畔含笑,正是陈亦舒最最喜欢的模样,他勾着陈亦舒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挨着他道:“终于只剩我们两人了。”

    “嗯。”陈亦舒摩挲着他瘦了许多的苍白手掌,转过脸去哑声道:“但你还需要休养和复健。”

    张思秦愣了一下,眼角瞥见某人红透的耳根,他轻笑着凑上去轻吻了一下,激得陈亦舒险些跳起来,“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说我们终于有空说说话了。”

    陈亦舒闻言僵住,说什么也不肯回头,耳根红得仿佛要滴血。

    张思秦手上没力气,也不强行弄他,只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陈亦舒,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连我父母都不知道,你要听吗?”

    陈亦舒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又闪电般转回去,果断道:“要!”

    张思秦本以为这该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可讲起来却意外地短。

    在他的故事里,陈亦舒是患有自闭症的天才雕塑家,因为一直不被理解和交际障碍毕业后长期在家默默无闻。已经是it精英的张思秦在一次陪同领导的接待中,在图书馆偶尔看到了他留下的作品。就像他对他的画作一见钟情一样,故事里的张思秦也十分喜欢陈亦舒的雕塑,在一次校会活动中被母校邀请回去做演讲,散会的时候意外遇到在学校助教的陈亦舒本人,那一年,他们二十八岁。

    哪里的张思秦似乎都没有变化,认识以后,张思秦见缝插针地去寻陈亦舒,几乎占满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不同的是,成年已久的张思秦显然没那么迟钝,他几乎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相处的手段也偏向于成人间交往的那种殷勤,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喜欢陈亦舒,开着没心没肺的玩笑旁敲侧击,他成功让陈亦舒当了真,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

    陈亦舒的生日在一月七日,他的母亲在一月十七日意外去世,十七日那天张思秦带来假女友介绍陈亦舒认识,三天后陈亦舒自尽而死。

    张思秦后悔莫及,他不知道陈亦舒也喜欢他,当陈亦舒问出他是不是喜欢他的问题时,他唯一的本能就是慌张,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却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他悲痛之下终日买醉,一个不慎跌入江中,死亡。

    那一天,是陈亦舒死后两年的一月二十七日。也是另一个时空的张思秦醒来回到自己人生的日子。

    也许是悔恨太过刻骨铭心,故事里的张思秦希望另一个自己能够幸福。

    另一个时空的张思秦从小就会梦到另一个自己的人生,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最高的时候是一个月,他变相地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这让他的学习变得不再费力,让他多出来许多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但他的心一直空了一块,冷嗖嗖地漏着风,直到遇见陈亦舒,他忽然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圆满感,似乎找到了他缺失的那一块拼图。他自己不是没有感到过诡异的,这份感情来的毫无征兆,却来势汹汹,他压了很久,才敢发自内心的承认,他是真的爱他的。

    这话以前他不敢告诉陈亦舒,因为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原因,那份恐慌导致的抵触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直到两年前,他在陈亦舒生日前夕,得知了原因。

    他必须去救林嘉慧,否则他会失去他的爱人。

    抱着这个念头,张思秦拼死一搏,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陈亦舒听着这个故事,早就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张思秦,双手发力把人抓的死紧,张思秦能听出他牙关颤抖的声音,“我……小时候最开始是学雕塑的,但我放弃了,我感觉,继续下去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我放弃了,你觉得这跟你说的故事有没有关系?”

    张思秦心尖颤抖着疼,他反手抱住自己的爱人,“有关系没关系又如何?我们不是他们。”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你难道是重生了吗?”

    “我不是,他们大概是平行时空吧,昏迷之后我去过那个世界,我看到了那个陈亦舒和那个张思秦的期望。那个陈亦舒没有给你记忆,大概是因为他太悲伤了吧,你本来就是这么敏感的人啊……”

    张思秦在车祸中救下林嘉慧,一闭眼,再一睁眼,就看到沉静的青年微微偏过头,总是被过长的刘海挡住的双眼完全露出来,黑白分明地看着‘张思秦’,那么近,满满的只装了他一个人。

    张思秦只意外了一会儿,他意识到,那不是他,是他梦中的他,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往常他都是透过他的眼睛看世界,不知怎的这次却能游离在事外,做个旁观的局外人了,难不成……他死了?张思秦不敢往下想,他忽然感觉到心跳加速,有心跳,他应该还活着!不、不对,那不是他的心跳,是……

    ‘张思秦’的心跳瞬间像爆炸一样鼓动起来,呼吸也乱了节奏。

    “你是不是喜欢我?”

    青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静且柔和,可就是这样淡淡语气下的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浇灭了‘张思秦’所有的心思,他沸腾的心跳有一瞬间熄了火,恐慌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出来,抽走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分活力,当时他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无限循环——他知道了!

    ‘张思秦’用他仅剩的观察力努力分辨青年说这句话的意图和情绪,但是青年就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峰稍微蹙拢,显得有些困扰。‘张思秦’紧了紧麻木的手指,霍然站起来,努力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当然啊,我们可是好朋友!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然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张思秦’用一个项目的代价借来同事女朋友的表妹粉饰太平,他没有说女孩跟自己是什么关系,只是在青年面前表现得过分亲昵,青年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用他那价值千万的手艺临时做了两个小小的娃娃雕塑送给他们。

    ‘张思秦’很开心青年如此好蒙混,但更多的还是失落,他心底总忍不住有些奢望,奢望青年会因此对他发脾气,奢望自己在他心里有些特别。

    临走前,青年对‘张思秦’说:“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原来你自己并不知道。是我误会了。”

    ‘张思秦’琢磨了一晚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着三天都没敢去见青年,他完全没有想过,那会是青年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他从八卦的广场大姐们的闲聊中得知,青年相依为命的母亲在一周前意外车祸去世了,‘张思秦’再也顾不上矫情自己那点拿不上台面的小心思,向着青年的居所拔腿狂奔。

    可是,已经晚了,他来得太迟了。他放在心尖尖上,曾默默许诺要守他一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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