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湛烨咬牙,挤不出一句话来。事到如今,他并非不肯伏低做小,只是怕他退了一尺,那两个胆大包大的妇人便会敬上一丈,再加上天家对康乐公主如此溺爱,他恐怕真要失去了……他的王妃。

    湛煊见他额上都冒青筋了,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你只会在你两个妾室身上逞能!这事儿也要朕教你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说服了杜氏,康乐还能强行绑着她不成?她保不齐就是为了叫你俩和好,做的一出好戏。”

    湛烨如醍醐灌顶,康乐公主是否真好心还有待商榷,可他将只需将自家王妃劝回来便万事大吉,何必要跟那胡搅蛮缠的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湛烨找着了路子,也不与明德帝多说了,匆匆行了礼便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内殿。

    湛煊也没闲着,他立即叫顺安去将宫里头的宝贝都翻上一遍,看看还有什么湛莲没有见过没有玩过的新鲜玩意,打算找了出来去当敲门砖,与此同时,他也不放心那稀里糊涂的湛烨办事,叫人密切注意街头巷尾的流言,倘若有不利莲花儿的言语,一率扼杀。

    只是吩咐人去安排,湛煊仍莫名有些不安,在暖阁内缓缓踱步。莲花儿明知她这举动定然掀起轩然大波,他也势必十分为难,可她仍是大张棋鼓地做了,是她在气头上,还是……故意为之?

    湛煊紧皱了眉头。

    下钱粮之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这并不能阻止湛煊意欲出宫见心上人的步伐,阻止了他的脚步的,是一群冒雪而来,义愤填膺的臣子。

    他们全都是为湛莲强闯平南郡王府而来。这些人平日里各不对付,今儿反而颇有同仇敌忾之感,异口同声地说要上告康乐公主,说她无法无天,冒天威之大不韪,恳请皇帝定要严加处治,最好废除其公主之位,贬为庶民。

    湛煊将他们统统骂了一通,说他们天下大事不去操心,偏偏去操心这等玩笑小事。

    大臣们据理力争,死死抓着湛莲罪状不松口。

    明德帝与上疏的臣子都十分清楚,他们自不是为的这一可大可小的事儿,他们为的,是皇帝身边的皇后之位。

    康乐公主一直备受皇帝宠爱,但大臣们起初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只道她是和离之身,又策封的是义妹之位,想来不过皇帝内疚补偿,可自明德帝大胜归来,他对康乐公主的宠爱与日剧增,言行举止上都有些苗头,加之今儿早晨自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他们这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看走了眼,可事到如今已不能走回头路,他们惟有将这小火苗扼杀于摇篮之中。于是一个个惟有顶着一把老骨头,冒着风雪进宫拦驾。

    湛煊本就见不得人说湛莲,听这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三句两句句句说她的不是,早就怒火中烧。

    若是一年前的湛煊兴许还看在这些老臣的旧情上斥责几句便罢,只是自生死战场归来,湛煊的心肠愈发地冷硬,他见告诫不通,当即就以违抗圣旨之罪,个个拉出去打十大板子。自己则不听臣子哀嚎,冷哼一声换了微服出宫去了。

    怀里揣着好不容易选出的一件小玩意儿,湛煊冒着大雪进了公主府。戊一乍见黑发挂雪的皇帝很是惊讶,他不禁挑眼看看外头已黑沉的冷天,犹不敢置信皇帝竟在这等恶劣之日出了宫来。

    湛煊哪里还顾得着戊一眼神,他只担心恐怕还未消气的心尖尖不肯见他。

    湛莲今儿早早便与杜谷香同寝一室歇下了,二人侧躺在床轻声细语,忽而听见来报说是贵客来了。她不免错愕起身,借着烛火看向窗阁上已堆积了的白雪,紧抿了红唇。

    杜谷香自是知道贵客是谁,她也如湛莲一般惊讶,只是心中有些忐忑,怕天家冒雪前来,恐怕是来兴师问罪。

    只是二人心中如何千回百转,仍速速穿戴齐整了出去见驾。

    两人出了内室,湛煊正在上房由人服侍着脱了湿透的靴袜,浸在热汤中泡脚。见湛莲出来,顿时笑着招手叫她到身边。

    湛莲极复杂地迎上前去,见他微湿的额发与发红的手掌,再看他笑吟吟的俊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在心口翻涌,她伸出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冷的脸庞,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湛煊虽觉舒坦眷念,却怕她冷着小手,轻轻拉开了她。

    湛莲却伸出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划过他沾了雪水的眉毛,“冷么?”

    “不冷,”见她口气温和,湛煊轻呼一口气,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莲花儿,瞧朕给你带了一样新鲜玩意来。”

    第125章

    湛莲并不去瞧那锦囊里头究竟是甚好东西,她只痴痴地瞅着烛光下的俊脸。

    难言的心潮满溢胸间, 湛莲忽而发觉, 自己如此地喜欢眼前这个男子,甚而喜欢到鼻子都有此发酸。

    这世上大抵没有谁比她更在意她的三哥哥, 然而她不想竟然还有更加在意他的一日。可此时此刻, 一股如同冲破桎梏似的浪潮狠狠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叫她几乎无所适从。

    湛煊太满意湛莲的眼神,他唇角上扬,放下了锦囊与她对视。

    自始至终没有被帝王瞄上一眼的杜谷香见状, 与喜芳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们悄悄退了出去。

    好半晌, 湛莲才低低开口,“这么大的雪天, 你不该来。”

    湛煊摸着她的手儿在脸上摩挲, “朕想你,便来了。”

    湛莲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湛煊仰头, 试探地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湛莲没有动,湛煊立即勾着她的颈儿热吻缠绵。

    湛莲闭眼承受着已然熟悉的唇舌交缠,心儿却比任何一次都跳得猛烈。

    良久,气喘吁吁的二人恋恋不舍地分开难解难分的嘴唇,湛煊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摩挲,又在她的脸上轻吻好几下,才沙哑道:“你既歇下了,朕就走了。”

    湛莲喘息道:“外头还下雪,你还走去哪儿?”

    湛煊笑笑,稍稍将她挪开,弯了腰抽了一旁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脚,“不过一点小雪,不碍事,朕明儿还得上朝,有件要紧事要叫人去做。”

    湛莲忙叫他往炕上坐,拿来衾被为他盖住脚,并扬声叫喜芳拿干净的鞋袜进来,“那便明儿破晓再走,你这会儿回宫去,靴子又得再湿一回,寒从脚起,这般折腾最是容易着凉。”

    喜芳忙送进来烘干了的绣竹白袜与墨青龙靴,她想伺候明德帝着袜,湛煊摆手叫她下去,自顾套上棉袜,“朕注意着点,便无妨了,你有客在,还留朕作甚?”

    湛莲听他提及杜谷香,抿了抿唇。

    湛煊并不接着自己的话头说下去,只当杜谷香到她这儿留宿再寻常不过,他下了炕,大脚钻进长靴中,“朕走了。”

    湛莲回过神,拉着他不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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