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一饮而尽,淡淡道:“她身体不好,这杯我替她喝,不用再敬了。”

    如此,众人也都识趣的不再敬酒。

    一队仙衣袅袅的舞乐坊歌姬鱼贯而入,丝竹之音幽然响起,歌姬们水袖轻扬,纤腰款摆,随着乐声踮起脚尖在大殿正中翩然舞将起来,伴随着歌姬们手腕脚腕的丝涤,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宴席上也逐渐弥漫起靡靡之色,宾客们越发随意。

    慕阳只坐了一会,就有些累。

    “来人,取几个软垫过来。”

    慕阳摇头,轻笑:“不用了,我没这么脆弱。”

    她的脸色被通明的灯火衬的愈发惨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正在翩跹舞动的歌姬。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生日了。

    舞至□,越发引人入胜,纤细的腰肢几乎弯曲扭动到了极点。

    在一个深深的下腰后,携着碧绿丝涤的领舞突然一个旋身,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就这样狠狠刺了过来。

    主座上有两个人,却没有多少侍卫。

    那一柄剑的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只能听见嗖的一声直直递到季昀承面前。

    季昀承嗤笑一声,从袖中反手取出一柄匕首轻松挡住刺来的剑。

    歌姬一击不得手,水蛇腰一个折返,另一手拔出腰间伪装成腰带的软剑朝着慕阳刺去。

    这个距离已经近到绝对来不及救援。

    杀气!

    滔天的杀气!

    慕阳想抵抗却已经发现力不从心,干脆闭了眸,不再抵抗。

    反正……她也快死了,怎么死还不是死。

    剑身入体,鲜血四溅。

    慕阳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溅了她满身。

    染血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柄剑没有刺进她的身体,而是刺进了季昀承的身体。

    沉睡的记忆仿佛被唤醒,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被火

    焰包围的夜晚,灼痛了她双目的血液和近乎绝望的心情。

    “季昀承……”

    自己的声音好像也变得陌生而遥远了。

    刺客已经伏诛,可季昀承身上的血依然止不住。

    看着满手的鲜血,她问:“为什么?”

    季昀承吐了一口血,艰难道:“我也不知道。”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竟还露出了一丝笑。

    不是怨恨也不是懊悔。

    风轻云淡,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

    “对不起……”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什么对不起?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是谁一次次不求回报的帮助,是谁在包容谁的任性,又是谁付出了满腔的爱却得到一次次伤害一次次拒绝?

    是谁错的多,又是谁应该偿还?

    慕阳的眼睛泛起血色,忽然脑中的一切像是清醒过来。

    一切的一切。

    不断在她的脑中回闪不断的重复拼凑。

    她高叫了一声,手指攥紧,几乎深深陷进肉中,眼睛酸涩到了极致。

    温热的液体凝聚于眼眶。

    什么是悲伤,什么是难过……

    明明早知道会生离死别,也没有这样难过……为什么……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看不见别的事情。

    胸口剧烈的起伏,无法呼吸的感觉。

    慕阳抚摸着季昀承苍白的面孔。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

    她蓦然笑了:“我陪你罢。”

    动用全身的力气,慕阳拔出季昀承身上的剑,反手□自己的胸膛。

    血顺着唇角流淌,意识已经不那么清晰,疼痛也逐渐模糊。

    欠你的,大约这辈子也还不了了。

    一直忘了说,也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已经爱上了你。

    只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了。

    ***

    大脑钝痛,灵魂被撕扯的感觉,意识渐渐朦胧,身边的一切景象也随之烟消云散。

    迷雾中一点光亮闪耀,徐徐间,淡淡金雾辐散成光幕,映刺瞳孔,头部的痛感也随之一点点加深。

    雾越来越浅、越来越浅,仿佛燃尽了的烟火,猝不及防,猛然炸开,溅出一片金光。

    手指痉挛似地弯曲,睁眼,用尽全力起身。

    场景微微摇晃,但仍算清晰。

    轻纱软枕,暗红色的挽帐被金罗小钩高高吊起,面料光滑的

    梅红蚕丝被正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

    视线再远,有一张端沉的紫檀小几,上面整齐摆放着一套精致茶具,墙上挂着几幅颇为大气的山水画,最后是一架并无绘饰的屏风。

    很熟悉的画面,熟悉到让她觉得头疼。

    可,她不是死了么?

    按着额头,慕阳低低呻吟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有人快步冲进房间,跪倒在她的床边,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道:“公主、公主……您总算醒了。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荒谬的感觉真实到可怕。

    慕阳压下心头巨震,试探着叫:“云泉?”

    云泉立即仰起脸看着她,忙不迭应道:“奴婢在,奴婢在,奴婢一直在。”

    “我……告诉本宫现下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现已是八月初五,公主已经昏迷了七八日了。”

    “年份是?”

    云泉略带不解的答:“天祭十五年啊。”

    竟然回到了她前一世死去之后。

    这又何止七八日,分明已经是七八年。

    云泉见她面色不虞,眼圈顿时红了:“都是驸马、不对,那个姓萧的错!公主对他那么好,他不止不领情,还想要刺杀公主,简直……简直……”

    驸马?萧腾?

    回想起当日所见,她顿了顿问:“那驸马现在在哪?有没有事?我记得他的胸口也……”

    现在回想起曾经对萧腾的迷恋,已经淡到简直无法追溯,她早已经不恨萧腾,被逼至此,萧腾做的又有什么错……是她一意孤行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如今,也是该放了萧腾了。

    更何况,还有更令她挂心的人……

    “公主、公主您不能再被他迷惑了。萧腾,萧腾他不值得啊……”

    “别吵,回答我!”

    慕阳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又笃定。

    云泉摸了摸眼泪,却仍是不敢违背慕阳的命令,无奈点点头,“他也没醒,还在他的院子里。”

    “带我去。”

    “公主……”

    拗不过慕阳,云泉只得搀扶着她朝外走去,她的院子里围满了侍候的宫女内监,反观萧腾的院子却是安安静静,慕阳的心涩了涩。

    砰!

    还未到门口,一个玉枕摔在了门槛上,登时四分五裂。

    接着是萧腾的声音,尾音绵长略显慵懒:“嗯哼,你说我是谁?萧腾那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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