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来说把卧房的东西砸的乱七八糟,皇后印玺竟砸掉了一个角。今日又找匠人要好好修补。”

    太傅道:“那现在呢?”

    “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是圣上您是知道的,也不会看得出来。”

    太傅点点头。文安进去通报很快回来道:“皇上要太傅进去。”

    恒允倚在靠椅上,穿着乌黑常服,平静的读着《资治通鉴》。

    “太傅要见朕。”

    “老臣想见皇上,老臣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太傅不必忧心。”

    “皇上,老臣大胆,皇上七岁起老臣服侍左右,恐怕比先帝还要了解皇上。”

    恒允笑道:“是啊,就是先帝也不及太傅知道朕。”

    “草木有本心,何况人乎?可是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老臣教几位皇子读书时看出,众皇子中圣上和诚王最贤。诚王虽有帝王之才,但无帝王之命。”

    “不,他是帝王,他已然是帝王。无论结局,无论世人的评论,他就是帝王,永远也改变不了。”

    “他是,但他注定是悲情帝王,没有经天纬地,永传千古的机会。但是皇上您有。老臣当时就确定,皇上一定可以成为治世明君,流芳百世。皇上不仅有帝王的才智,更有合格帝王的情怀和冷静。这是即便先帝也没有的。”

    恒允笑道:“朕也是这样以为的,一直是这样以为。朕自诩不是儿女情长,因情误国之人。即便对皇后也是直言不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人。”

    “皇上,老臣大胆,是否失去才更为耿耿于怀。倘若皇后不死,今日是不是会不一样。”

    “也许会,又也许还是一样。她总是和我讲同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我记不起,也从来没有记得过。我想过,如果当初娶的不是她,现在一定是另一种生活,贤妻美妾,儿女成群。可是如今,孤家寡人,无妻无子。娶她的时候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过。这么多年多少次我扪心自问,我这辈子对得起她,可是她却如此对我不公,要我痛苦一生。”

    “皇上,您现在也可以选择另一种日子,贤妻美妾,儿女盈膝。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您想。”

    “我也想啊。”恒允怅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皇上。老臣是看着皇上长大,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是如此性情中人。这十几年,见皇上如此,臣这心里心痛难忍,不知皇上是如何锥心刺骨。老臣想到此,着实不忍。就是不为了千秋大计,就是为了皇上这后半生,臣也不忍心皇上就如此蹉跎下去。人生几何啊?即便只为了自己,也不可如此。皇后是举世无双,佳人难再得。可是皇后已死,皇上不能和她一起死。”

    “忘却便忘却,何必想起。当年介子推辅佐晋文公,逃亡途中割肉给晋文公吃。晋文公称王后却薄情寡义忘却了他。后来晋文公想起,他宁愿被烧死,也不肯再相见。想来我这一生辜负的人也不少,从未在心。即便是辜负了她,又何必耿耿于怀。上穷碧落下黄泉,茫茫两处都不见。她不肯再见我,我何必再自作多情。”

    “先帝是性情中人,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竟比先帝更盛。”

    “父皇这辈子并没有真正爱过人,因为也没有人真正爱过他。有时候想想,我这辈子也并不算亏。”

    隐藏在韩太傅心中多年的恐惧不安此时更加的明显。

    恒允病了一场,第一次大病。多年来朝臣们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心如死灰。他的心中已经是一片荒凉,但仍旧是一架精力旺盛的权利机器,感情的缺失令此架机器更加不知疲倦的运作,让政局更加平稳。即便偶有吐血这样胆战心惊的情况,他也是死不了的,很快又会上朝理政。

    这次他差一点就死了。但是他却没有怕,还是第一次他不想再强撑着。她死的时候起,他就强撑着,一直撑着,绝不可以死。这一直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她的。求死只属于弱者,他不可以死,他还有江山社稷,还有黎民苍生。虽然即便他就是死了,天下还是不会没有皇帝。

    她的死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源于疲惫。

    “我没有说过爱你,你活着的时候没有,难道你死了我要告诉你。难道你死因为绝望,一生所求,一生所苦,最后以为都是徒劳,我会更加痛苦你的绝望,比痛苦我的绝望还要重?因为你,我就不能重新开始?你应该幸灾乐祸吧,我竟会有今天。”

    恒允昏迷不醒好几日,没有要康复的意思。这下一直以为皇上只是心病复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群臣也慌乱起来。

    “皇上没有子嗣,这可如何是好?”

    “尤其现在不醒人世,没有留下话宗族之内谁来继位啊。”

    “要是没有,一旦……太后的意思一定是要立福王,这可……”说完捶胸顿足,想要哭,却欲哭无泪。

    这几位首辅重臣在宸极宫前呼天抢地,要天塌地陷的架势。

    韩太傅叹气道:“如今说这些都是徒劳,还是听天命,但愿皇上能扛过来。”

    一个大臣叹气道:“要说婚姻大事,还是要门当户对,当初若是没有娶皇后。”

    另一个道:“若是没有皇后,还不知道今日如何呢?”

    姑且说不能醒来,倒不如说他不想醒。他太累了,一个人面对这尘世,十几年,几乎没有睡过安稳觉。

    “父皇,你不能这样,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母后,你不能放弃。”

    睡梦中不断的有声音在叫他,他知道是他儿子。

    “如果可以,你会选择重新开始吗?你不会,因为你知道,你没办法换一种活法。”

    就是那一瞬间,恒允豁然开朗。她不是绝情,如果她对他毫无情义,她就不会去死。以她的性格,她会开始另一种人生。她对他还是有请,就是因为有情,她才要死。

    十几年了,他终于想通了。

    文宗终于醒过来,大臣们如释重负,重获新生。

    段太后得到消息也不知道该喜该忧。她想过,如果恒允死了,自己就可以重见天日,再次参与朝政,这令她十分兴奋。她料不到执迷不悟于权利一生,最后只是一碗野菜汤,一条麻绳,和她婆婆殊途同归,却没有像她婆婆一样入葬皇陵,一培黄土,葬身荒冢。

    一切又回归平静,谁也没有想到那将来。

    ☆、第 161 章

    恒允在一片泛黄的桐叶上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他口中喃喃道。窗外淋淋秋雨。

    宸极宫和凤兮宫的梧桐和竹子是他登基以后才种的。穆王府里除了丁香,正屋外还种满了梧桐和竹子。因为她是白凤,凤凰只食青竹,只栖梧桐。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因为我不知道你有多痛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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