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老大,这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听他一个人的,日子要多好过有多好过!怀揣著乐滋滋美丝丝的未来幸福,他匆匆赶到鲁小五的卧房。鲁小五出门一向轻装简行,也不会带什麽家丁打手,嫌那些人麻烦,估计没他卢管家什麽事。

    卢管家推门进屋,鲁小五果然已经收拾好行装坐在桌前。

    奇怪的是,桌上只有一碗汤。

    这是什麽意思?卢管家不明白,鲁小五是嫌汤不好喝,还是觉得临走之前喝碗汤掉价?他乐天地认为,只要把这碗汤解决了,他的轻松日子快乐人生就会到来。

    “把它喝了。”鲁小五微笑著指指桌上的那碗汤。他很少笑,笑的时候通常都是别人要倒霉。可是今天不同,他似乎知道了二哥的行踪,又知道了阿土没死,心情好也是应该的嘛。

    卢管家端起汤一饮而尽。很多年後,他都还在为这一刻的大意痛心疾首。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24 跟还是不跟

    二十四

    鲁小五看著他把汤喝得干干净净,满意地笑道:“这汤是红枣枸杞大豆人参和乌骨鸡一起熬炖的,味道不错吧?”

    卢管家当然是一个劲地点头,恨不得能马上送走这活瘟神,让他去给别人招灾惹祸。

    “没觉得味道有什麽怪异?”鲁小五的笑意更深了。

    卢管家想了想。“好像有点苦涩──只有一点点。”

    鲁小五鼓起掌来。“卢管家,你果然好味觉,这里面我确实加了一点料。”

    卢管家顿时面如土色。

    “我二哥的特制奇毒,阴阳一笑散。”鲁小五拍拍膝盖站起身,“这毒通常不会发作,但若你想解毒,说不定反而会毒发身亡。”

    卢管家几乎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怎会以为这老爷是心情好请他喝汤呢?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上个年轻人的当,他不要活了!

    “我离家期间,麻烦你打理鲁家产业的上上下下,若有一处疏漏,这解药嘛──”

    鲁小五笑著扬长而去,卢管家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老泪纵横。他要辞职!他再也不要在鲁家当管家了,这还要不要人活啊!

    鲁小五离了鲁家,并没有马上去追鲁素衣。一旦离开了京城,鲁素衣的行踪便难以掌握,但是他偏巧带了小虾和石头,这两个年轻的孩子,心心念念要去救济黄河灾民,八成会鼓动鲁素衣去黄河边。那里反正人多得是,鲁素衣找谁试他的药都可以。

    鲁小五沿著山路走了两个时辰,天将过午,看到一片田地,田边的茅屋,孤零零地守著近乎荒芜的贫脊土地。阿土负责种的这块地,肥力很差,只能种些大豆或是蔬菜,若是想要种水稻大麦,那是绝不可能。

    如果那天他不是回家的路上丢了五两银子,心理不平衡想要找个人家抢劫,也不会闯进阿土的家,更不会看到这个几乎一命呜呼的傻小子。从没见过这麽不懂变通的笨蛋,原本是想任他自生自灭了事,但偏偏就被他感动了。一罐不值钱却好吃,满满地盛著娘亲给孩子的眷恋的咸菜,拿在手里,沈重得挪不动步。

    他早已经忘记的感动,在那一刻回来了。

    因为阿土看著他的表情,很幸福。即使只有一点点的收获,他也觉得满足。他活得很凄苦,但他活得很轻松,很单纯。

    那是鲁小五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生活。他嫉妒这个穷得一无所有的人,因为他拥有他希望的一切。

    所以他不要他死,他要让他尝尽世间的险恶痛苦,要他跟自己活得一样矛盾小心。

    哪知道这小子,竟然误打误撞上了他的床,灯下的阿土,清纯灵秀,那是真正的傻瓜才拥有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喜欢,却又觉得这种人讨厌,将他一脚踹下床,心里这才吐出口恶气。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是他的话,或许这一脚,他还是会踹下去。

    但是心境,却将完全不同。

    鲁小五微微笑了笑。害怕他讨厌的小心翼翼,被他救了之後的感激,阿土的毫不造作,让他觉得很开心。

    再一次造访这个简陋到惨不忍睹的茅屋,鲁小五抬眼就看见了那罐咸菜。心房莫名地轻颤,手指触到那罐子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抖。

    阿土那笨蛋,真的活著麽?

    纸上的字,一看就知道是石头的。

    “我做了咸菜,往鲁家的时候带了一些,东家就是强盗让我好开心,走的时候留了一些,想把这一罐也送去,你哥哥不同意,跟你没法联系,去请石头写了纸条留给你。”

    鲁小五拿著纸条,扑哧一笑。虽然知道阿土说话是有些混乱,可没想到石头写这纸条也跟著混乱。就算是被鲁素衣带走,阿土也不忘给他留下一罐咸菜。

    这咸菜是很好吃没错,不过重要的不是咸菜本身的味道,而是做咸菜的心意。

    鲁小五抖了抖纸条,伸手拿起罐子,掀开盖,一股醉人的咸香扑鼻而来,他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揪了条放在嘴里。阿土这臭小子,会做这种咸菜干嘛不跟他说?如果早一点知道,他把这咸菜推成京城第一咸菜,不知道会赚多少!

    纸条飘落在地上,鲁小五没经意,一边嚼咸菜一边低头,这一瞟不要紧,他到从纸条上看到了另一句话。

    ──我往东走,想你跟去。

    藏头的八个字,简单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思念。鲁小五手一滑,差点把罐子打翻,他慌慌张张地夹紧罐子,俯身捡起纸条。

    石头写的纸条,藏了这八个字,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阿土的意思?鲁小五嚼著咸菜,心思百转。

    心口有些莫名的清甜,不知道是咸菜的甜味,还是那八个字的心理作用。

    东边就东边,鲁小五又不是没钱,哪里都去得!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25 调教乞丐

    二十五

    一只脏污的手,直直地伸著,枯瘦如柴的手指,掩映著背後红豔的酒楼,空洞的眼框里,无神的眸子映衬出衣裳整洁的外乡年轻人,期待著那只看起来温暖而善良的手。

    那年轻人约摸二十六七年纪,包不大,但很漂亮,衣服素朴,但布料绝佳。他的手指虽然不是细长,骨感,却修剪得细腻光滑,甚是漂亮。

    年轻人看起来笑得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把乞丐的胃都给烧了三回。

    天下吝啬到这份上的人,屈指可数,年纪这麽轻就富甲天下的,屈一指可数,鲁小五是也!

    “你找我要钱?我还想找你要钱呢。”鲁小五挑挑指缝,“再说了,你凭什麽给我钱,我又凭什麽要给你钱?”

    乞丐眨巴眨巴眼睛,头一回听到有人向他要钱,他眼睛瞪得溜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鲁小五板起脸,老学究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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