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子,来几下?”

    大概是想看看沈渠到底要如何应对,不过是会跪地求饶吧,吃过小四的拳头,少有人还铁骨铮铮。

    孟安东看向沈渠——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似乎是想到昨天的那两拳,沈渠皱了皱眉,脸上却无半分害怕的神色。他的眼也平静,看着小四像看着寻常蝼蚁,半分波动也无。

    这双眼,就算是此刻,也都泛着潋滟。熟悉的仿佛让人能脱口而出,却又恰恰被卡在那个节骨眼上。是谁呢?孟安东撑着头,想得难受。

    小四已经逼近沈渠了,这么多兄弟面前,小四不可能放水。郑白的嘴角噙着抹笑,说:“好久没见小四这么杀气腾腾了……”

    “停下。”

    孟安东站起身来,他拿起书包,走到沈渠跟前,又转眼看着小四,再说了声:“停下。”

    沈渠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好像已经认定自己今天免不了一顿暴打,但面前的孟安东却说出了那轻飘飘的“停下”。

    小四的拳头便真收起来了,沈渠看到的,只有孟安东提着他的书包,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未知的情绪,道:“沈渠,下次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阳光可真好。

    沈渠这样想着。再回过神来,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吱吱呀呀的风扇转着。

    孟安东从教室一出来,就被邓栀叫办公室去了。他是不想去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昨晚的确是过分了,也就磨磨蹭蹭跟了上去。

    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有个不长眼的男生撞过来。可孟安东是什么人,比起这种白斩鸡身材,他没有吃亏的理由。

    自然是他稳稳站着,冷眼看这人往后趔趄了几步。

    到底是没什么惹事的心思,孟安东只想倒在座位上再睡他个天昏地暗。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那男生喊道:“你长没长眼睛啊!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没家教!”

    脚步一顿,孟安东叹了口气。

    他转身,打量了这家伙一通。一身名牌,长得个尖嘴猴相,此刻面部更是狰狞。大概是摔到尾巴骨了,正气急败坏地低声吸着气。

    他走上前,轻轻笑了一声,问:“是你说的……我没家教?”

    这男生估计也听说过孟安东,只是话已经撂出来了,收也收不回去,正准备硬着头皮回击几句,可孟安东到底没给他机会。

    因为靠得近,腿脚施展不开,孟安东也不过用膝盖一顶,再一脚蹬了出去。

    “你说得对,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没家教。”

    邓栀听到门外响动,刚推开门就看到孟安东不爽的侧脸。

    以及被踹出去的倒霉孩子。

    “孟安东!”

    邓栀蹬着恨天高,小跑着去那男生身边,赶紧把他扶起来,又招呼身边同学帮忙,让去校医室看看。

    还是那副鬼样子,看起来对谁都一般好。孟安东冷冷看着邓栀。

    安顿好那人,邓栀深呼吸后转身看向孟安东。她工作忙,的确是对这孩子很惭愧,但怎么会想到孟安东会变成这幅混世魔王的样子。

    “从今天起,坐到最后一排那个座位上去。”她别过头,看着楼下那棵桂花树,“等到哪天你真安宁了,再和我谈条件。”

    “没有拒绝的权力,我早和你说过的,既然到了我的班里,我必须要管。”

    孟安东嗤笑一声,盯着邓栀看了不过几秒钟,便走了。

    九月的太阳还未褪去夏日的热度,挤着四五十人的教室里,到底还是闷热的很。一节物理课,班上少说也有十几个人昏昏沉沉着,最夸张的就数孟安东了。

    他索性趴在桌上睡了,闭着眼,眉头却紧皱,像每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少年,却又显得如此不同。

    沈渠往过来瞄了一眼,又看了看窗外,怕老师突然过来。

    其实想来也不必他操心,沈渠极浅淡的一笑,认真听起课来。

    孟安东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沈渠,眯着眼竭力瞅着黑板,垂下头誊写笔记时睫毛的弧度衬着眼角的上挑,侧脸轮廓也是好看的,孟安东仍陷在梦境中,恍惚想到奶奶柜里放着的几本老杂志的封面上艳而不俗的女郎。

    “是你啊……”孟安东又闭上眼,倒是对自己的联想颇为惊异,但同时又觉得贴切无比,“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不过一问,沈渠的笔尖便顿住,再接着就在雪白的纸上画出道突兀的线条。

    孟安东没看他,也不想听他回答,一个迷糊间,又去见了周公。

    而沈渠稳了稳心神,再努力看向黑板,握紧笔手却发颤。

    他的身子都冷了半截,恨不得把自己就此埋进土里。

    或许这样就能封存住那个秘密。

    孟安东与郑白在晚读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才进了教室,邓栀自然是训斥了他们一通,再就让两人到教室最后面去站一晚上。

    两人只是去远些的夜市吃了个干锅,再喝了几罐啤酒,要不是郑白要求,孟安东今晚也不会来学校。

    他靠在墙壁上,懒懒打了个呵欠。晚课么,都是老师在讲解假期作业,可假期作业他碰都没碰,怎么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

    郑白好歹还做了些,此刻蹭在沈渠桌旁,霸道的几乎占去了半个桌面,在卷上做着笔记。而沈渠也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便就云淡风轻的让自己再往小里缩了缩。

    孟安东瞅着这人的背又弯了些,本来就瘦瘦弱弱,现在看来又显得懦弱,看着不爽的很。他一脚蹬在沈渠凳子上,班上此刻又突然安静下来,这一声不算巨响,但声响也大得很了。

    “最后面那个同学……本来就已经站到后面去了,怎么还想站到外面去吗?”物理老师是个胖胖的老头,脾气也算好,只是这么一句话便也重新回到了题上。

    孟安东没应他,他没料到自己一脚就把沈渠踢下了凳子,这还抓着沈渠的胳膊,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郑白诧异地瞥了孟安东一眼,说:“疯了吧你,人怎么又惹你了?”

    孟安东也没理他,低声对着沈渠说:“坐我座位上去。”

    又似是觉得自己这行为太有人情味,再加了句:“蜷得像个球似的,我看着就不舒服。”

    再就闭目养神,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郑白像是见了稀奇,切了一声,见沈渠还不动弹,又把他一推,笑说:“你还不快点,我们东哥今个是发了大慈悲了。”

    沈渠这才慢吞吞坐到孟安东的座位上去。

    下课铃一响,郑白就冲了出去,刚刚嚷嚷着快憋死了,这下怕是快点解决去了。

    后排的人几乎都出去了,孟安东觉得好像真有那么点睡意,正准备在沈渠座位上睡一下,却看到沈渠从自己的那破书包里拿出块白馍馍,配着一点点咸菜小口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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