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错的,至少晚上能把夜空看得清楚。孟安东几乎没喝多少,就郑白那个死心眼的喝到吐。他到底不好意思麻烦郑白家媳妇,大概是叫高妍?抬手揉揉眉心,孟安东把车稳稳停好,抬头看了看教育局的牌子。

    他明天就要来上班了,孟庚余说过别让自己丢人。

    孟安东从后备箱拿了个箱子出来,沉甸甸的,他锁了车,抬着箱子就过去了。

    幸好侧门还留着,孟安东给门卫打了声招呼便上楼了。这时候也有人在上班?他随便扫了一眼,便开锁进了自己办公室。

    待把书本资料都一一摆好,时针分针都已指向了12。打扫什么的还是明天再说吧,再打量了一眼房间,孟安东推开门,反手关了灯。

    锁门时候听到对面房间的人也才出来,但孟安东并不想这么快认识同事。他把门锁了两道,这才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孟安东还是瞟向了对面,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只听到关门锁门声而没有脚步声。

    对面门口果然有个黑影,瘦瘦高高的,看着挺拔得很。可就是一动不动,傻了似的。

    “真是怪人……”孟安东别过头,猛然顿住,再次傻傻看向了那边。

    其实还算是有些光亮的,并且那人本来就白,细细看着定能分辨出来的。孟安东眼中的他逐渐从模糊变到清晰,随之而来的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大概是变高了罢,或是又瘦了些?孟安东这样想着,却转了身,径直走下了楼梯。

    怎么会瘦呢?张家难道会不好好照顾他吗?他如今本该活得恣意洒脱的,至少是要比自己好些——这些都是孟安东回国前的想法,可是这一切在见到那人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了。

    孟安东早知道的,那人这些年一定活得不自在不舒服。他应该高兴啊,应该仰天大笑慨叹这都是报应……可孟安东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的腿隐隐又作痛了。

    他在不解,他在心疼。

    “孟安东——”

    孟安东的腿一抽,险些摔倒在车旁。后面的人也不敢追了,只敢呐呐他的名字。

    直到汽车扬长而去,沈渠也没敢再前进半步。

    回来这几日工作还算顺利,孟安东虽是空降兵,但学历在那摆着,做起事来也毫不含糊,人又好相处,单位里老的少的都能和他谈一块去。他一回来就是个主任,但他又不让别人喊他主任,觉得生分,所以人人都小孟小孟的喊着。

    “小孟啊,”老先生今日竟然等在了他门口,“下午饭在哪儿吃啊,回不回家?”

    孟安东快速锁了门,笑说:“家里没什么人,我一般都在外面吃。”

    “年轻人总在外面吃饭,不好不好。我今天恰好自行车坏了,你就送我一程,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孟安东面对老先生炽热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反正这忙总归要帮的,吃不吃饭他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老先生去的正是他所任教的大学,支使孟安东去提了两扎啤酒后这才慢慢悠悠往校园里走去。

    “小孟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那个联谊?”

    孟安东脑子里的弦猛然一绷,道:“我一个毕业了的,怎么好……”

    “哎哎哎,这就是你不懂了。单位里你李婶刘婶都挺关心你的,特别托付我要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我们学校的小姑娘可都是个顶个的优秀,绝对配得上你!”

    不顾孟安东如何拒绝,老先生还是拽着他去了食堂的五楼,一个大的宴会厅,今晚被用来做联谊场地了。

    场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人了,男男女女都非常赏心悦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看见老先生了,都一个个凑过来打招呼,颇有礼貌。

    “老师!你身后的帅哥是咱们学校的吗?”

    “小孟,你先把啤酒放厨房去,一会儿赶紧过来!”老先生却买了个关子,孟安东赶紧趁这机会从众人的目光中逃了出去。

    这老爷子也真是厉害,孟安东进了厨房,把啤酒放到一边,问道:“放这儿行吗?”

    “随便放就行,帮我拿一罐,谢谢了。”

    孟安东利落地取了一罐,转过身递了过去。

    “麻烦打开一下,谢……”

    一切戛然而止。

    沈渠伸出的手显得有些尴尬,他赶紧关了火,额上的汗珠让孟安东看得明显。

    他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显得很疲惫,眼底的青黑和太过单薄的身材都令孟安东有些不快。

    沈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呢?现在看起来倒还不如以前了。

    孟安东心里隐隐有了怒气,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想起自己还系着可笑的围裙,沈渠急急忙忙要去解,却一下子碰到滚烫的锅沿,顿时脸白了一个度。可他连痛也只是闷哼一声,绝不叫出来。

    “我……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饭菜很快就齐了。你去外面等吧。”沈渠将手往后小心的藏起来。

    “你觉得我还吃得下去?张少爷?”孟安东盯着沈渠的脸,看到沈渠听了这话而变得黯淡的眼神,他竟然生出了想一把抱住这人的冲动。

    这太不理智了。

    沈渠点点头,不知道在肯定什么,但他还是笑了,说:“我要继续做菜了。”说罢他便转过去,又开了火。

    抽烟机的隆隆声中孟安东眼睁睁看着他拿不稳铲子却生生要忍住的可怜样,简直恨不得把这厨房拆了。

    他的情绪在这儿,完全失控了。

    “我让你停下。”孟安东伸手又关了火,他揉揉气得直疼的鬓角,“你真的不疼吗,沈渠?”

    沈渠的肩膀颤了颤,直接端着锅把菜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放回锅,又沉默了许久。

    “我当然疼啊,孟安东。”沈渠回过头,怔怔看着孟安东,这样大声地说着。他又流了眼泪,那双眼睛依旧好看,眼角泛红,瞳仁却黑的发亮,泪水就自然的从中滚落,让看客一阵心悸。

    孟安东错过了眼神,他看到沈渠的手已经烫出了水泡,狰狞的很。

    “哎呦,怀谨这是怎么了?”老先生作为代表来催菜,却看到自家徒弟伤了手,忙推着孟安东让他带着沈渠去医务室。

    孟安东没有推辞,沈渠也不发一语。他拽着沈渠的另一只胳膊,一步步走出了会场。

    他的掌心灼热,背影坚定,沈渠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就这样走下去,就算是死,他也甘之如饴。

    医务室的阿姨已经收拾好东西快要下班了,看到沈渠的伤又急急忙忙去洗了手,把药拿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喜欢你的那些小姑娘知道了可不得心疼死。”老阿姨可是眼尖的很,她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学校里叱咤风云好几年的学生会长。一边唠叨,一边给细细消了毒,上了药,薄薄包扎了一层,这才作罢。

    “以后可要小心点,我得赶紧回家做饭了。记得明天来换药啊同学!”阿姨风风火火骑着电动车,一溜烟的走了。

    两个人隔了好远,走廊的灯很暗,照得两个影子却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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