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沈彻还躺在床上,估计是昨日和刘芩吵累了,正要安慰他两句,只见他脸色很是苍白,他捂着肚子,额上冷汗凝了,一颗颗下滑着,我顿时慌了,忙把御医唤来,她们一个接一个号了脉,又说要讨论一下才能给我结果。又待一番询问,才知昨日我走之后,刘芩命宫女杖责了沈彻。

    “那株牡丹是先帝在世时赐给当时盛宠寐侍君的,宫中花匠悉心照抚,也有些年头了,容侧君定说那牡丹是沈彻踩坏的,何况他是后宫之主,就算有意刁难,沈彻又能如何……”溪清叹了一句,将茶递到我手里。

    我被气的发抖,失手将茶推了,质问昨日行刑的宫女,“管它什么金贵物件还比人重要么?刘芩算什么后宫之主,朕何时将后宫交给他了?!”

    宫女战战兢兢道:“容侧君令奴婢动手,不成想沈主子是个不禁打的,才三棍下去就见了血了,容侧君怕了,就命几个侍奴给沈主子换了衣服,还让奴婢们不准声张。”

    我顿时懵了,想起沈彻昨夜回来疲惫至极的模样,他那时候就疼了,但他没有说。

    他又为什么要说,我强、暴他才有的这个孩子,他本来就不想要。

    他以为没有了,又不是他刻意流掉的,我便不能为难他,还得给他自由。

    ☆、第 14 章

    太医开了许多方子,说沈彻胎像不稳,每日都要按时喝安胎药。

    我站在沈彻面前,将御医的话原原本本转达了,末了补了一句,“孩子保住了,让你失望了。”

    沈彻寡白着一张脸,眼睛紧紧闭着,他以为他不听不看不回答,我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想他还是开了口:“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我真的怒了,手撑在他的枕头旁,恨恨道:“朕就知道……你就这么恨朕?!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他悄无声息的睁开眼,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故意刺激我:“现在不肯放过它的不是我,是你的后宫,他们容不得。”

    我捧着他的脸,离他极近,鼻尖撞到他的脸颊,我听到我残忍的声音令他呼吸一紧。

    他攥着我的袖子,紧到我不能抽出来。

    “既然如此,朕就立你为君后,你诞下的孩子无论男女朕都立为太女,看谁还敢容不得。”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我给他擦了擦汗,柔情似水的道:“沈彻,以前我总在意你爱不爱我…可是现在我不在乎了。如果这一胎保不住我就让你再怀一胎,直到你生下我的孩子为止。”

    我要册封沈彻一事遭到很多大臣反对,她们最大的意见是,“……陛下既然已经将沈彻扣押在宫中亲自审问就应及早处置,若已经与沈彻有夫妻之实也可让沈彻改名换姓留在宫里做一名侧君,然陛下要娶重罪在身的礼部尚书为君后却是万万不能!”

    她们分两个派别,一派让我在沈彻产后处决他,一派建议我将沈彻改名换姓,我听她们吵了半天,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奏折,批了几个,她们争论的差不多了,大抵已经中午了。

    大臣们吵出了花样,两大流派又分出了四个小派,每派均是牙尖嘴利厚黑尖酸。她们吵归吵,我任凭她们吵出个结果来。我吩咐了当值的宫女留这些大臣在军机处用饭,什么时候吵出了结果什么时候再回家去。

    我与我母亲不同,她察纳雅言,待臣子如同春风般温和,我常常觉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没道理她们只给我添麻烦自己就落得轻松。

    这般吵了半月有余,再没有人提出什么狗屁国法,说我于理不容。

    沈彻依旧吃不下饭,御医道他是动了胎气,所以会孕吐不止。

    我每天中午去看他,他见我来了倒会吃几口,听服侍他的婢女说,我一走他吃的那些饭食便会吐出来。我常佩服他,他原先是最挨不得饿的,现在两天不动一下筷子。

    辽城敬了一箱菩提子过来,宫里的老人说男子孕吐吃这个是最有效果的,我不知他喜不喜欢吃,所以只拿了一点过来。

    中午我拎了过去,沈彻见我来了便抽出一本书来读,那书原是我拿来的,所以我都识得,他拿的是《素问》,研究医药针灸的书,我竟不知他是好学的人,医药也有所涉及。

    他不时翻个两页,我坐在边上心里竟安宁的很,便也抽了一本出来看。

    过了半个时辰,他伸了伸懒腰,挪了个位置背对着我,我倒不甚介意,将书搭在膝盖上,看的入神起来。

    宫女传膳进来,他望了眼,捡了两筷子,我在一边看着,又夹了两筷子他平素喜欢吃的给他,他默默吃了,食了一小碗小米粥,便卧回去了。

    他现在不大吃饭,胃口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郁结于心,平素又不大出去走动了,所以食量越来越小。

    吃完饭没多久他就开始犯恶心,我倒了杯水给他,他饮了两口便摆了摆手不肯再喝,过了会儿又捂着胸口,继续恶心。

    我给他顺着背,出言安慰:“若是恶心的厉害就不要勉强了……”

    我话未说完,他便趴到床边大呕特呕起来,婢女在床边置了盂盆,我见他呕出才吃罢的饭后就是一些清水,干呕了好一会儿他便趴回原位,此间发丝蓬乱,眼角渗着泪珠,看着竟有些媚惑。

    我握着他的手,他常年手足冰凉,摸上去没有活人的温度,是先天不足的症状。

    他趴了一会才缓过来,冷漠的看着婢女扫洒屋里,将熏笼打开更换味道浓烈点的熏香。

    两名侍奴要服侍沈彻换身衣服,我没有回避,他瞥了我一眼,有些不悦,“请陛下回避。”

    我记得以前父亲同母亲就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这种场景任凭一对平常夫妻都不会回避,此刻我当然不会回避。

    沈彻果然瘦了,整个人套上衣服以后空荡荡的,若不是腹部还是鼓鼓的,就是皮包着骨头一般了。

    他换了衣服合衣躺了回去,手搭在床边是个疲惫至极的模样,我上前给他搭了被子盖好,他合着眼睛,眉轻轻皱了一下,又松了开。

    我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就是一瞬间,我心里生出一种心酸的感觉,我想了想,也躺到了他身边,望着他背对我的身影,轻轻搂了上去。

    大约是这几日身心俱疲,我和沈彻一觉睡到了深夜,他还是我入睡前那般睡姿,我醒时却已抱着他成了一只八爪鱼的形状,我很懊恼的从他身上爬下来,正要吩咐宫女进来更衣,却听到沈彻唤着我的名字。

    我呼吸一滞,以为他醒了。

    他只是无意识的在叫我的名字,眉心皱的紧紧的,该是个不大美好的梦。

    其实我早应该明白,这样强求下去于他于我并没有半点好处,若说我之前还有些许的不甘心,这一刻看他万般凄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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