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之际,突然来了那么一声,其惊扰程度可想而知。

    加上小道童的惊慌失措,水老鼠黑乎乎乱跑乱钻,将一场活色生香旖旎场面毫不留情地斩成碎片。

    云銮紫车上的阵法尽管可以修复,但那两名阵法师却不愿乘坐,队伍便在山中停下来,重新装饰一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这才继续前行。

    也正好出于这一缘故,第二天那入阵的三十六人早上还能多睡个回笼觉。

    重新上路时,谢鸿云依然面色困顿,不住打呵欠。

    别人都睡回笼,他没有。

    单琬昨天是因为太晚,今天一早就敲他起来,揪着他问怎么回事。

    谢鸿云睡得懵懵懂懂,压根就不清醒,有的没的全说了。

    甚至连慕斯年事后派人快马加鞭给单琬送信,结果被叔叔伯伯们联手拦截也说了,将单琬气个倒仰。

    私自混入军中刺探是罪。暗中掩护是罪。拦截军中往来文书,那可是大罪。

    军法无情,她登时叫来书记官和司刑官,按照谢鸿云的口供,将为他遮掩的所有人都召集一处。

    大家一看事情败露,也只好低着头受罚。

    幸好同僚解劝,单琬最后将每个人记过一次,分派任务,让他们将谢鸿云看好了,平平安安到前线再平平安安回来,算将功抵过。谢鸿云但凡流了一滴血,回营以后,每人八十军棍,罚俸三个月。

    谢鸿云傻眼:“琬姐……”

    “军令岂是儿戏。”单琬拍拍他肩膀,“你知道你自己多精贵了罢。你尚未成年,又有着大将军家小公子的身份,要是换个别人,早按刺探军情处理,斩首示众了。”

    谢鸿云惊呆。

    单琬又道:“为了大家的性命,你还是听话些,不然,他们回去一个都跑不了。”

    “是!”

    余之归也在受罚之列,看着单琬训人,暗叹这姑娘是个人材。果然经此一次后,谢鸿云乖顺许多。

    他的注意力便回到那两名阵法师身上。

    从封国国都丹阳城,到边防,快马加鞭,中途换马不换人,需要半个月。

    他们一行人,至少要走上两个月。

    路上渐渐没有人烟。单琬的警戒也严密了几分。

    那阵法师自从那晚在云銮紫车败了兴致,安分几日,随后故态复萌。

    余之归见他俩又要掠人精气神,二话不说,或者放出毒虫,或者推倒树木,或者故意失火,或者佯装遇敌……越是荒郊野外荒山野岭,他越如鱼得水,使些小手段屡屡坏其好事。

    要说以他的修为,直接将这两人碾成粉末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还想借机观摩御人为阵之法,务必要上前线。

    况且,阵法师中途没了,负责护送的单琬一干人等怎么办?回去领罚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托队伍之福才得以活命的阵法师,依然趾高气昂。

    只是那一晚上的事,渐渐有不少人得知,对这两位仙人的想法,便有些微妙了。

    加上他们每当想使手段时,总被出乎意料打断,众人对于仙人的敬畏,也消磨许多。

    这一路还算平安,再过五六日,便能到前线。

    单琬愈发紧张了。晓行夜宿,前哨五十里,士兵衣不解带,马不卸甲。

    边境哪里像地图一般清晰,处处有兵把守,遇上爱好奇袭的将领,率领敢死队,一人两骑深入敌方腹地之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他们这支队伍重任在身,九十九步都拜过了,就差最后一点儿,万万不能功亏一篑。

    余之归冷眼看着,那阵法师也终于拿出了些真功夫——阵盘。

    他俩也明白兵卒要用来保护自己安全,不好再生生褫夺其精力,是以祭出一枚阵盘。

    阵盘乃阵法承载之根本,一块圆盘镌刻阵纹,便是一座移动大阵。

    他俩叫单琬过来,要单琬将中指血滴在阵盘中心圆洞内,阵盘便显示出单琬位置,倘若受到袭击,阵盘也有反应。若将哨探的血滴入,百里以内,单琬可以高枕无忧。

    单琬大喜过望。又询问可有保命之法。

    阵法师便给她一件大氅,披上以后,旁人极易忽略存在。

    只是每次使用,需往大氅内的暗袋里面,滴中指血。

    临近前线,大部分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鸿云也不例外。

    他想起马上就能见到父亲和兄长,十分欢欣雀跃。

    每天早上,他都掰着手指头算:“还有五日。”

    “还有四日。”

    “还有三日。”

    “还有两日。”

    就在当天上午,哨探来报;“谢大将军已经接到消息,派遣人马接应,已在半路,明日可到。”

    单琬松了口气,谢鸿云也松了口气,众士卒无不松了口气。

    一想到明天就能交差,大家心情颇为轻松。

    只是单琬在轻松之余,依然安排当晚警戒人手。

    一夜无话。

    清晨众人启程,单琬打头阵。

    行不多时,果然见远处烟尘滚滚,一哨人马疾驰。队伍上方挑着面大旗,绣着斗大的“单”字。

    “爹爹!”单琬这下开心无比,一举银枪,双腿用力,白龙马冲了出去。

    她怎么可能不想念父亲。

    后面的亲兵卫队也策马跟上。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余之归忽然心生警兆。

    他大吼一声:“单琬小心!”

    只见对方前面人马左右一分,露出的不是单将军,而是——寒光闪闪的□□!

    马也疾,箭也密!

    箭如雨下!

    单琬大惊失色,措手不及,白龙马一个急停,人立而起!

    余之归冲得最快,离单琬也最近,一伸手拉住缰绳:“退!”

    “我们中计,兵败如山倒,不能退!”单琬一枪敲他胳膊,“退了就是败了!擒贼先擒王,跟我杀!”

    她舞动银枪,迎着箭雨,冲了上去。

    身后亲兵卫队见此场面,队伍最末两人互看一眼,掏出怀里信号,打上天空。随即一拨马,原路奔回——单琬前冲,总得有人去搬救兵。

    大部队由单琬的牙将和裨将压阵,听到前方厮杀,再看到信号升空,大惊失色。

    他俩立刻停下队伍,下令摆出防守阵型。刚刚传下令去,单琬亲兵已经到了。

    一见有数百骑兵,两将齐道不好,这里地势平坦,一望无垠,步兵对上骑兵,只有被碾成泥的份儿。

    ——逃?人两条腿,能逃得过奔马?

    两将齐齐深吸一口气:“仙人!”

    “……前方遇到埋伏?”年长些的阵法师道。

    “……来得好。”年幼些的阵法师点头。

    一把阵旗撒出,一块阵盘掷出,顿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

    正随单琬冲杀的余之归顿时心有所感:“天象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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