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谢四姑说:“他从小就长得比别人慢。有什么好吃的,我和二哥都给他留着,可是无论他吃多少,就是不长肉,永远又瘦又小的。”

    禾黍盯着他手上的肿包,疑惑地说:“表哥,表哥,你看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肿包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喷出一坨透明的粘液。

    “看不清楚。”王济阳蒙上口鼻,手上缠绕了几圈布条,问道:“谢大人,我能否进去看看?”

    “不能。”

    禾黍指着口子惊讶道:“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四姑“啊”一声晕倒在地。只见一只枣核大小的虫子突然顺着三叔的手掉落在地上,爬啊爬啊,转眼就爬进了黑暗中。罩哥立刻拿着火把冲进地牢,一寸一寸地找了半天。

    “不见了。”

    谢长生拔剑说:“已经穿过了牢门。”

    三叔兀自沉睡,手上的肿包没了小虫和粘液,渐渐消了下去,看起来就像个小水泡。

    “不要传出去,让弟兄们提高警惕就是了。”

    罩哥领命,又点燃了几支火把,分散到地牢的各个角落去。

    谢长生丢了一把匕首过来:“会用么?”

    “不会。”

    “用力刺。”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谢姑姑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没有大碍,”王济阳替她把了脉,心思还在那个肉球上,“这个是不是《腐记》上说的肉球?”

    “好像是。”

    “那岂不是应该长出一个人,而不是一条虫?”

    “也许它会长大呢?”

    这种种真相,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晓了。王济阳坐在他的牢门旁,说:“我在这看着。”

    “我陪你。”

    “不!你帮我做件事。”

    “嗯?”

    “谢小姐还在等我,你去陪她。让她... ...别怕。”

    禾黍点点头,把油灯留在他手边,低声说:“你当心些,遇到什么事,就喊罩哥。”

    “嗯。”

    “陪谁?”谢莹草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背。

    “吓死姐姐我了!”

    “呵呵呵呵。”她在盖头下面痴痴地笑。

    “吓死姐姐我了!”

    禾黍拍了一百下心口,但见他们又坐在了一起,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还有事,先过去一下。”

    “好。”

    谢长生跟在她身后,突然笑了。他竟然笑了... ...

    “你也在吓我么?”

    “这些年,你装得很辛苦吧。”

    “我不懂你在... ...说什么。”

    “我说,你在王济阳面前装疯卖傻,很辛苦吧?”

    “哈?”禾黍愣住了。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她肩上。

    竟然被他发现了。禾黍的眼神渐渐由迷茫变成了狡黠,最后一眨,变得如星星般明亮。

    她笑着说:“师父说了女人要懂得示弱,让男人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不然就会像她一样,优秀却孤单一辈子。”

    “没关系,我喜欢聪明一点的。”

    “你……”

    谢长生伸手道:“《腐记》的另一半。”

    “就两页。”禾黍从发髻里翻出一个卷儿。

    笔记上说,肉球里出来的小虫子一落地就拼命地往土里钻,过一个春夏,就会结出一个大大的活人。

    他借着油灯扫了一眼:“他想复活一位姑娘。”

    “嗯。可惜造出来的人虽然音容笑貌和姑娘一模一样,却有个致命的缺点。”

    她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她是一个全新的活人。她不爱他。

    谢长生看完了,把纸还给禾黍。

    不管怎样,三叔造的不是行尸,是复刻人。

    禾黍又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上可以长肉球,可以种活人?”

    “他是祖父从河边捡到的,从小就异象环生。众人都说,他就是那颗坠星。”

    坠星?天外飞仙?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三天。”

    “然后呢?”

    “然后我回京城复命。”

    难怪他们躲在地牢里,这里易守难攻,只要看好地牢入口就没有大问题。

    她呢?表哥有了家室,自己还能跟着他吗?禾黍“嗯”了一声,低头拧衣袖里的水,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换掉。”

    “没衣服可换。”

    “那就烤一烤。”他把禾黍摁在火堆旁,添了柴。

    禾黍脸上热烘烘的舒服多了,肚子又叫起来,从腰间摸出一只大鹅蛋咬了一口。咦?竟然是个咸水蛋。

    “配馒头的。”

    “谢谢……”

    “哎呀闹鬼了!闹鬼了!”罩哥又急匆匆地来找他,“长生!我在巡查,你在干柴烈火,这样好吗?”

    “好。”

    禾黍好奇道:“闹什么鬼?”

    “地牢阴气重,有几个鬼也是正常的。他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

    “听见一个女子的咳嗽声,可是我们找来找去,那几间牢房里都没有人。”

    禾黍笑道:“我不信,世上没有鬼。”

    “上面那些嗷嗷待哺的死人头是什么?”

    “行尸。”

    “不一样么?”

    “行尸是人变的,鬼是什么?是气?是风?”

    罩哥一时说不过她,呵斥道:“那你说咳嗽声哪来的?”

    “这个要问我表哥王医官。”

    “你表哥,你表哥,长生,这丫头是不是喜欢别人?”

    谢长生专心拨弄着柴火,没有回答他。

    “长生!我可是过来人,这女孩子呢,得哄。你成天跟条木头似的,给人做棺材板人还嫌闷呢。”

    “我不要棺材板。”

    “看吧!”

    禾黍不跟他逗,认真寻起咳嗽的女子来。

    “听声音,肺里有湿。”

    “不错,”王济阳点点头,“肺里有湿。”

    可是这几间牢房里确实没有人,也没有干草之类可以躲藏的地方,只有一片薄薄的草席。

    禾黍问罩哥:“鬼魂是不是附在上面了,一把火烧了吧。”

    “我知道了!”王济阳掀开草席,下面黑洞洞的,是一个地窖。

    咳嗽声就从里面传来的。

    “禾黍你别怕,没有鬼的。我下去看看。”

    罩哥阻拦道:“不,地窖常年积水,不知道有多深,你不能贸然跳下去。”

    “下面不是有人吗?”

    “你怎么知道不是鬼?”

    “人吃五谷得百病,终有死的一天,死后身体一朽,魂魄没有寄托就跟着散了。”

    “我兄弟就给我托过梦。”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难以决断。谢长生咬住油灯,倒挂着看了一圈。

    “里面有位女子,是人不是鬼。先拉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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