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休息一阵子。”他对尹文博说。

    酒吧主人一挑眉,“赚够了打算金盆洗手?”

    蒋予臣晃了晃手里酒杯,犹豫片刻,说:“我最近…不大对劲。”

    “怎麽?”

    “那天,我差点在蒋乐面前……”说起这事监护人就一阵心慌,赶紧端起酒杯灌了一口,把胸腔里翻腾起来的那口浊气咽下去,“……变回黑豹。”

    尹文博一怔,手里调酒杯搁在吧台上。

    “你回爻了?”

    蒋予臣眉头紧蹙,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的大秘密。

    他是一只黑豹。

    他原打算,这事一辈子都不让蒋乐知道。但最近却越来越瞒不住了。

    三个月前他就开始察觉到身体的异常,五感都退化得厉害,有时候下一场雨,方圆几公里的气味都被打得乱七八糟,他几乎无法靠嗅觉来分辨距离和方向。

    那天在自家客厅里,他更是差点在蒋乐面前回爻。

    还以为人生走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什麽都经历过了,迎面打来的风浪再大,他也都能坦然面对。然而被蒋乐亲到的那一瞬间,做爸爸的居然大惊失色,胡须突然冒出来不说,连尾巴都差点要立出来。

    真是太惊险了。

    除了大惊失色之外,心里又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什麽。

    他没去深究。

    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蒋乐身上起了变化的味道,随时都定在他身上的眼神,他不是不知道。

    这是不对的。

    蒋乐是他带大的小孩,他宝贝他,不能眼睁睁看著他毁了。

    尹文博倒了杯加冰威士忌,推到他面前,问:“你确定那是回爻?”

    蒋予臣低低“唔”了一声。

    “不可能。”尹文博拧起眉毛。

    “重种的自控力非常强,除非是有意为之,绝对不会突然回爻。”

    “我记得,你是重种,还是纯血,按道理来说基因链相当稳定,怎麽会……”

    “那天发生了什麽?”尹文博相当好奇,什麽事能刺激得一个重种回爻?

    蒋予臣沈默了。

    也没什麽,就是被亲手养大的小鬼亲了一下。

    他怎麽说得出口。

    蒋予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空杯搁在吧台上。

    “我该走了。”

    尹文博说:“不多留一会?那边新来的几只猫科一直在看你,都是中间种,豔福不浅呢。”

    蒋予臣拿起外套,“不了。”

    他得回家。

    有人在等他,蒋乐在他回去之前,不会睡著。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2

    胡莉说:“蒋乐那孩子,没把你当父亲看。”

    蒋予臣眼皮一跳,“嗯?”

    胡莉扇了扇睫毛,“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你没发现?”

    蒋家这对父子的关系不同寻常。

    注定不同寻常。

    胡莉在和蒋予臣还算不上熟识的时候,就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这只黑豹的事:一个进化种,带著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这太稀奇了。

    但蒋予臣带她见过那孩子之後,她才知道,原来这种不同寻常里还有另外一种含义。

    蒋乐望向蒋予臣的眼神里,交杂著渴求和欲望。

    那是看向配偶的眼神。

    “他喜欢你,对情人的那种喜欢。”胡莉说。

    蒋予臣垂著眼睑喝酒,只装作没听见。

    3

    蒋予臣在酒吧待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才回家,一开门,就看见蒋乐站在客厅。

    小孩手里拉著书包带,眼圈乌青,一脸疲惫,像是一夜没睡。

    蒋予臣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蒋乐却忽然对他一笑,“早啊,爸。我上学去啦。”

    他把胡莉带回家,并且告诉蒋乐那是他的女友之後,小孩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那种温顺平和佯装安然的样子,看得蒋予臣心里一阵阵发闷。

    但他也只能沈默。

    他夜不归宿的次数也渐渐多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预定的那样进行,他却怎麽也开心不起来。

    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时,总会想起蒋乐还不在他身边时的从前,以及他将要不在他身边的以後。

    每每想到,每每被空虚吞没。

    不喝一点烈酒,就无法入眠。

    尹文博说:“我以为你不干了。”

    蒋予臣手指扣了扣杯沿,示意他掺酒,“我需要钱。”

    “多少?你之前赚的那些都花哪去了。”

    多少。蒋予臣也不确定。

    但大概是越多越好吧。

    “很多。”他说。

    他攒下的那些钱还够他和蒋乐衣食无忧地生活一阵子,但不是一辈子。

    至少要留一笔钱给蒋乐。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足够他一辈子坐吃山空,什麽也不用做。

    “你行吗?你的身体……”

    蒋予臣喝了一口酒,“行。让我接第二种单。”

    他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去保护某个人,第二种是去干掉什麽人。

    反正是要干掉的人,趁他落单的时候下手,半途回爻也无所谓。

    在遇到尹文博之前,为了养活蒋乐,他也做过其他各种各样的事,包括陪女人上床。但做什麽都没有这份粗暴血腥的工作的酬劳要来得丰厚。

    对他而言,这份工作不能再完美了。支付给他大笔钱,同时将他从社交生活中隔离,让他得以隐匿在人类社会的暗处。

    只是有一次,他差点失手,带著满身血腥跌撞逃回家,吓坏了蒋乐。

    他永远也忘不了蒋乐那时的眼神。

    他的小孩瑟缩在墙角,不肯让他抱一抱。

    第二天他外出给他买了一堆毛绒玩具,蒋乐才终於肯从房间里走出来,怯怯地拉住他的手指。

    从那开始,每次工作结束回家,他总要在大街上散步很久,等一身血腥杀气褪个干净,才踏著霜露回家。

    带著一个绒毛玩偶回家,也成了惯例。

    无论手上沾了多少血腥,无论受过什麽样的伤,只要把一个绒毛玩偶放在小孩枕边,看见他睁开眼睛对他笑一笑,蒋予臣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他喜欢看蒋乐的笑容。

    可是最近,蒋乐却不肯再对他笑了。

    他新买的一大袋毛绒玩偶,大概也再送不出去了吧。

    ☆、4-5

    胡力靠在门框边,掏出打火机,“嗒”地点燃一支烟。

    “要吗?”

    蒋予臣撇开目光,他不抽烟,只爱喝酒。

    酒是好东西,只要一杯,就能让他在这种飘著冬雨的夜里,感到四肢慢慢回暖。

    “借我件外套。”他说。

    “大半夜的,你湿成这样,跑来敲我家门就为了借件外套?”胡力侧身让这个全身湿透的男人进来,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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