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求知音不得,而我却能遇到嘉弟,这是何其幸运。我赠你的不是千金瑶琴,而是将高山流水赠予知音。”

    陈临清言辞恳切,倒让薛嘉不好再推辞,心下寻思着要回赠一件同样珍贵的礼物时,就见身边坐着的顾怀裕抬眼对着一旁服侍的丹娘使了个眼色。丹娘会意,微微躬身后下去。

    薛嘉心里不禁有细小的甜蜜涌出,似乎......他和怀裕也越来越默契了。

    没想到下一秒顾怀裕侧过脸来看着他,虽说没有嘟嘴,眼神却分明颇为哀怨,好像撒娇一般。薛嘉几乎秒懂了顾怀裕的想法:嘉儿你会弹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从来也没给我弹过?

    薛嘉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想出口哄哄这人,忽然想起陈临清就在对面,连忙忍住,扭过头继续和陈临清交谈。

    若是他们说一些天下局势风俗人情之类的话题,顾怀裕毕竟有些阅历见识,还可以插上嘴。偏偏陈临清一直在向薛嘉讨教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有些问题甚至颇为深奥难解,导致顾怀裕只好一直坐在旁边充当壁花,脸上挂着微笑示意。

    后来薛嘉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半正经半玩笑地打趣顾怀裕:“你坐在这里也是闲着无事,不如去书房替我把剩下的账册看完。你知道我看到哪里吧?”

    顾怀裕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昨晚上还是他搂着嘉儿一起看的呢,全把看账本当情趣了。他起身对着陈临清点头示意:“陈公子,那你和嘉儿继续聊,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顾怀裕刚一走,陈临清的脸色便淡了好几分:“他根本不知道你会弹琴吧?”

    薛嘉闻言一怔,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刚刚陈临清......是故意的?难道他想遣走怀裕?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想私底下对自己说些什么?

    陈临清眼中浮上淡淡的怜惜和莫名的悲哀,语气里带着心痛:“你看,他根本不了解你,根本不懂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明白,像你这样聪敏灵慧的人,根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束缚,根本不该被他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每日为商贾之事算计忙碌,沦落于平庸琐碎。”

    薛嘉的脸上一下子没了笑意,他淡淡打断陈临清:“我是心甘情愿的。”

    陈临清深深地皱起眉头,眼神深邃,语气竟有些逼人:“你敢说你嫁入顾家后从来没感到后悔?你敢说你完全愿意为他背弃自己的一片坦途?你敢说你毫不在乎以后就像他一样,只不过做个商人吗?!!”

    薛嘉脸色冷淡下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

    没有后悔过吗?在嫁入顾家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独自一人度过了所有孤独的晚上,明明心怀丘壑,却为一人坐困愁城。哪怕不是完全丧失了全力一搏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却心甘情愿地束手自缚。到后来,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最开始就是错的呢?或者说,最初的时候,他其实不过是把一个幻影当做了爱?可是在每次见到顾怀裕的那一眼里,他都感觉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情感,他清楚地知道,他陷在这个人的眼睛里,每分每秒都在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他是后悔过。可他已经逃不开了。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陈临清看他没有说话,语气更是悲哀地不能自己:“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你是为了薛家?还是为了你父亲?明明他们对你根本不好!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难过?”

    第45章 拒绝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难过?”

    “我不知道。”薛嘉抬起刚刚微微低下去的脸,眼神有些冷漠,“陈临清,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浅薄,竟然会歧视商人?这难道是陈院长的教导吗?”

    如果说到了这个时候,薛嘉还全然不明白这个有同窗之谊的好友对他抱有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了。原来那次他去云天学院时看到的,并不是他自作多情的错觉。

    “嘉弟!”陈临清低吼一声,没有回答薛嘉的质疑,面容满是痛苦悲伤,“一年前,当我知道你要遵从父命嫁给顾二少爷,我就为你不值。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成为全云城人口中的一个笑话......你根本不知道,那时我心里有多难受......你明明值得有更好的人生,明明值得更好的......”

    薛嘉一直脸色冷淡看着陈临清,神情丝毫没有波动,语气很清楚也很决断:“对我来说,怀裕就是最好的。”

    也许是太过明白一厢情愿地喜欢一个人的苦涩滋味,话到最后,薛嘉到底有些不忍心,语气缓和了下来:“如果你还希望我可以把你当朋友的话,这样的话你最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陈临清有些激动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脸色愈加显得苍白,声音也有些无力起来:“也罢......嘉弟,当初是我毫不作为,是我错了。直到我失去你时,我才发现了自己真实的心意......这种感觉,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薛嘉皱皱眉:“你想做什么?陈临清,你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这样对谁都不好。你......还是忘了我吧,你以后总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的。”

    陈临清面带苦笑地看着薛嘉,清俊的脸上满是令人心碎的黯然:“再不会遇到了。就像你说的,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几年前,从这个人第一次来到他面前时,他就开始不可自拔地被对方的才学心胸吸引。这个人低头的微笑是那样温柔,走动举止是那样从容,抬眼的瞬间比秋日里水池的波动还要潋滟。每一次和对方的交谈,都是那么自在畅快,比长风落雁还要辽远,比天高云阔还要豁达。那个少年就像山间风一样,抵达到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那个少年最后也不是他的。可再也不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了。

    陈临清离开的时候,薛嘉没有出门送他,只是派遣了一个侍从送他出去。

    那个叫长听的侍从长得很是清秀,走到一半的时候像是有些不经意地低声安慰陈临清,声音带着浅浅的柔软:“陈公子,这世上的人有千种万种,何必一定要执念于一个人呢?”

    陈临清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地看了这侍从一眼。若是往日陈临清听一个没有交际的下人和他这么说话,必定懒得理会,说不定还会训斥几句,毕竟主家的下人和客人谈起私事来可以算是不太恭敬了。然而刚刚和薛嘉把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语倾吐出来,得到的却只有冷淡的拒绝,陈临清不由有些心力俱疲,只是摆摆手,神色里有着疲倦的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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