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的模样。

    “方才给你喝的,是我自古籍中看来的方子。”铭生一开口,连声音都变得苍老,“本身没什么稀奇,只是用了一味药引,便是我的心头血。”

    尹修徒然睁大了眼,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为师的确贪生,但最近忽觉活着竟没了多大意思。我今年一百二十四岁,在镇国寺守了百年,已然够了。这摊子,今日我便交与你了。饮了我的心头血,你便与我无异。”他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尚远,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还需自己品味。”铭生的声音越发显得苍老,“不用觉着亏欠于我,为师不过是在想活之时活,想死之时死。说起来,世间如我这样潇洒的,恐也没有第二个了。”

    失去意识前,尹修看见铭生在对自己笑,往常见到的师父总会嫌这嫌那,倒是从未这样和蔼地笑过。

    ☆、 私事

    “尚远, 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 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 还需自己品味。”

    可铭生却忘了, 得到长生的尹修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头一个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去。

    圆达说,住持走的那日, 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十分安详。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整日木着一张脸的圆达, 说起此事时, 却红了眼角。话一说完, 便与尹修告辞了。

    尹修的旧疾果真未再犯过。

    铭生的牌位进宗祠的同一日, 尹修接过了代表国师之位的诏书。他在镇国寺已待了十二年, 所有铭生能教给他的全都教过, 自然包括怎样做一个国师。

    圆静十七岁了, 许是幼时过得凄苦, 长得便比同龄人慢些,仍是个瘦弱少年的模样。自打进了镇国寺,已有五年,尹修却从未主动来寻他。起初他不愿亏欠旁人,倒是去寻过尹修几回,想着将这份恩情早早还完, 可惜未能如愿。久而久之,便不再去了。

    谁知尹修继位半年后,竟不知怎的记起了他来。

    本以为尹修是有事要问他,哪里料到,等着他的竟是那样的结果。

    那日发生了何事,他人并不知情。只知那之后圆静便被住持收为弟子,并将其定为自己的继位者。

    因此,寺中其他弟子对圆静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可圆静本人却并不稀罕这个身份,他不止一次的跑去尹修那里大闹,无一不是被尹修打出门外。接二连三后,他怒骂尹修为妖僧,且自此再未改口。

    再观尹修,抱着猫将院门一摔,任他怎样骂也不作反应。

    众人皆道尹修变了,缺了许多活人该有的气息,似乎世间之事已不能再让他为之悲喜。颜洛便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但却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月来与他闲聊,小坐片刻。

    变了之后的尹修令人捉摸不透,便没人敢为圆静之事来过问尹修,只除了顾连昭。

    大皇子百日时,顾连昭便抱着孩子来给尹修看。面对孩子时,尹修的表情才略微柔和了些。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顾连昭将孩子放入尹修怀中,看他有些慌乱地抱住,笑道:“还未取名,不如二师兄来取一个?”

    尹修果真认真思索许久,才道:“曦字如何?”

    顾连昭听后,忽的大笑,尹修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好?”

    “非也非也,是太好了!二师兄可知,我名中的昭字作何解?”

    尹修摇头。

    “兄长说,昭者,晨曦也。他为我取名为昭,便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以顾连昭的身份活着,光明正大。”

    此处既提起了顾连卿,顾连昭便道:“兄长还未见过曦儿,我这便带他过去。”孩子的名字似乎也这样定下了。

    正要伸手去接孩子,尹修却闪身避开,“不可。他身上鬼气重,这孩子怕是受不了。”看顾连昭一脸失望之色,他又道:“等孩子长大些吧。”

    顾连昭却摇头,“等孩子长大了,能记事了,那便更是见不得了。”

    “为何?”

    “兄长的存在,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毕竟是世人眼中的异数。”接过孩子,顾连昭一边逗弄着,一边问起另一事:“来时听见师侄们说什么圆静又在闹了,圆静不是二师兄的徒弟吗?连名字都入了国师一脉,有何可闹的?”

    尹修抱起腿边的小猫,摸着那一身顺滑的皮毛,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钻研了个禁术,不知有用与否,在他身上试试罢了。”

    他说的轻松,顾连昭却听得心中一惊:“禁术?”

    尹修抬头,面上似有一丝笑容,“瞧你吓的,禁术也不全是害人的。我用在他身上的,只会叫他停止生长,永远留在十七岁的模样。我活一日,他便活一日,等我死了,禁术自然解除,到时他便能如常人那般生老病死,这可是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师父自作主张助你长生,这可是你想要的?”顾连昭忽然这样问。

    尹修的面色不悦,道:“我可并未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长生。这天下,能有几个师父?”他转而问道:“长生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顾连昭一怔,“二师兄,你可曾好好看过自个儿这张脸?你如今年岁几何?再看你这张脸,又该是多大年纪?师父去后,你渐渐变为了如今的模样,旁人也许没察觉,却是瞒不过我的。”

    “时辰不早了……”尹修听后,又要下逐客令,却被顾连昭笑着打断,“二师兄,你每回生气了便要赶我走,今日能否看在曦儿的份上,容我多待片刻?”说罢,还将曦儿举起在尹修面前。小小的婴儿不懂自个儿的处境,“咿呀——”叫了几声。

    尹修却没再赶人。“还有何事?”

    “还有一样私事。”

    “你何时来寻我是为的公事?”

    顾连昭吃瘪,挠了挠额角,又一本正经道:“我登基三年有余,朝中大臣们近来开始盯着后位不放,催我赶紧立后。”

    “嗯,这确是私事。那你想如何?”

    “我想,拖着。”

    “拖到何时?”

    这似乎又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顾连昭思索许久,无奈道:“至少等他长大吧,等他心性定下了,懂事了,再叫他来做决定。”

    登基三年有余,年年不缺上书催着他立后的大臣,偏偏今日才开始苦恼。尹修想: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尹修没问他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家世如何。他只道:“既然已有了决定,何必又来问我?”

    顾连昭便腆着脸笑,尹修觉着这几年下来,当初尚空那白嫩的脸皮是越发的厚了。“自然有事相求。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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