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他的裤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班牧发狂地大叫,疯了一般蹬腿。

    脸上先是一疼,随后又是一凉——有人打了他一巴掌,把半杯冷茶泼到他脸上。

    班牧睁开眼,惊魂甫定,喘个不停。

    “起来,换班了。”张松柏上下打量他,“你做啥梦?叫啥咧?”

    “我、我叫啥了?”

    刘小刀束紧裤头,蹦跳着学他方才在床上蹬腿甩手的样子:“啊啊啊,呜呜呜,呃呃呃……娘诶,我怕。哈哈哈哈哈哈!”

    班牧的脸色不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床上起身穿衣服。

    张松柏和刘大力、刘小刀两兄弟已经穿戴完毕等着他了。刘小刀手里还拎着个小布袋。班牧看了那袋子几眼,咽了咽口水。

    布袋子里面是炸药,他很清楚。

    刘大力和刘小刀两兄弟以前是盗墓挖坟的,后来说这行当损阴德损得太重,俩人成亲都有七八年了,愣是没生出一个种,于是便不敢再做了,转而到这边来烧砖。张松柏力气大,几拳头就能把人砸晕。

    ……而我,我懂做什么?

    班牧的手一直在抖,裤带都系不好。

    “你咋了?”张松柏发现他的异样,低声骂出来,“别在关键时候给我缩脖子!今儿是你要当先开路的。”

    “张哥,我、我做梦,我梦到他们了。”班牧一开口,声音都抖了,“我梦见陈德才埋在砖里头哩,他还抓住我脚了……”

    “我呸!”张松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滩浓痰,“我他妈就看不惯你这龟儿子。你怕啥,怕啥?人都死了你他妈怕啥?钱你没拿?那银子你没藏?做了就做了,演什么亏心戏!”

    “今儿不做了行不行?”班牧连声哀求,“我不行啊,我下不了手啊……”

    他手上一凉,是张松柏把刀子塞到了他手掌里。

    “班老二,你今天不管咋样,都要把刀子捅出去,要见血的。”张松柏拍拍他脸,“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你不做,哪儿来钱买大屋娶媳妇?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做,我们哥仨个就在窑子里做了你,你信不信?”

    班牧在地上抖了半天,终于颤巍巍站起来。

    棚屋外头静悄悄一片,值夜的人都纷纷去换班了。路上漆黑不见五指,只有半山腰的砖窑仍亮着彤彤火光,把天空映出怪异的血红。

    班牧把刀子揣在腰里,刘大力和刘小刀把炸药系在腰间,张松柏裤兜里有一块拳头大的铁丸子,若敲在人脑袋上,定是又红又白。

    他们走在路上。他们准备去杀人了。

    ·地上坟

    司马凤和阿四一路行至金烟池,还未走进去,司马凤便被迎面吹来的一阵烈风熏得连连呛咳。

    风里带着浓重的烟尘气味,他咳了几口,伸指一抹舌面,竟摸出一指头的粗粒来。

    “阿四,金烟池在起房子?”

    到金烟池来寻欢的人们纷纷掩着口鼻,行色匆匆。有几个不太在意容色的,头上身上都是薄薄的灰土,在灯火光线下尤为狼狈。

    “和金烟池无关,是外面九头山的问题。”阿四捂着口鼻,匆匆拉着司马凤往金烟池里头走。

    此时才刚入夜,金烟池里面的客人却比往日少了许多,各个楼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似往日一般在窗户或楼下揽客,偶尔有几个在外行走的,头脸都蒙着厚厚的纱,手里还撑着伞,全无姿色可言。司马凤满头雾水,紧跟着阿四进了沁霜院。两人被龟奴带着走到廊下,因走廊上蒙着厚厚的纱,总算能快活地喘几口气了。

    那纱布看着挺新,但外头那一面已经全是灰土。纱承不住这么重的灰,它们纷纷落在底下的花草上,整个沁霜院看上去灰扑扑一层。

    “都是九头山那些砖窑作的怪。”龟奴连声抱怨,“昨晚又塌了两个,若不是今天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只怕现在连出门都难,根本不敢吸气。”

    “砖窑怎么了?”司马凤问。

    这两年因蓬阳的城墙和城外驻地需要重修,在勘察了周围几座山头的地形土质之后,最后选定了九头山作为砖块的烧制地,随后几十座砖窑便在九头山上建起来了。这事情司马凤也听说过。九头山的泥土不宜种地,倒是十分适合烧砖,新城墙的砖全是从九头山砖窑里出来的。

    但从上个月开始九头山的砖窑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据说先后塌了三次,死了好些人。砖窑塌方之后,因天气干燥,风势强劲,且九头山正好处于金烟池的上风向,烟尘便源源不断地吹了过来。

    “塌了三次,没人管么?”司马凤又问。

    “有,先前监管砖窑那位大人已经被撤职了,现在是个新的在管。这不,刚上任三天,又塌了。”龟奴连连摇头,“不过这砖窑塌方也是常事,不新鲜,只是先前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风,金烟池也从未这么狼狈过。”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走到了霜华房外。沁霜院最近买了几个新鲜的姑娘,霜华便借口身体不适,歇了两日。因为很快就到鲁王妃的生辰,她已经接到了鲁王府的请柬,因而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司马凤踏入霜华的房门,眼看龟奴走了,第一句话便是指着阿四对霜华说:“霜华,阿四说他特别喜欢你。”

    霜华一愣,阿四的脸又红了,恨不能跳到司马凤背上踹他:“少爷!”

    他看到霜华似笑非笑的神情,万分紧张,连连摆手:“少爷他胡说的,他胡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点儿不喜欢我呀?”霜华皱着眉问。

    阿四呆了呆,这回学聪明了,一声不吭,默默摇头。他听见司马凤和霜华都在笑,心里越发窘迫,一直低着头。

    司马凤把他拉到凳上坐下,霜华倒了杯茶,递到阿四面前。

    “阿四大哥,霜华跟你开玩笑,你别见怪。”霜华笑道。

    阿四默默接了那杯茶喝了,摇摇头:“我不怪。”

    他只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倒也怪不了谁。将这异样心情压下去,他开始跟霜华说明司马凤的来意。

    霜华仔细听完了才开口确认:“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密切注意私宴上出现的人?”

    “对。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以及身份特别的人。”司马凤顿了顿,“比如,教鲁王儿子学艺的先生。”

    “那几位先生我倒是都见过,有一个还与我切磋过琴艺,我从他那里套过些消息。”霜华低声道,“可并未听他们提起过还有新的先生来。”

    “总之你注意就是了。”

    “还有别的要注意的事情么?就这个?”霜华有些惊讶,“这与往常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不同,至少现在没有不同。”司马凤沉吟片刻,加重了语气,“霜华,你切切记住,在鲁王府内必须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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