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拳。

    那脚踢在他的肋骨,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他的嘴里出血了,铁锈味的血腥在整个口腔中蔓延。

    直到他打得受不了了,才说我不是,我只是朋友,是火炮的朋友,是……是他去医院就诊时认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们不相信,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终于停下了,他被拽了下来,丢在冰凉的地面继续踢打。他的脏腑搅成一团,肋骨似乎都被踢断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可怎么也躲不过那些拳脚。

    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好像在一个空旷的室内。他猜测自己到了市郊,可他联系不上火炮,找不到任何帮助。

    等到他们都打累了,才掀开他的头罩,把他摁在一张椅子上,继续问他——货在哪里,说,你就留着一口牙齿和十根手指,不说,我们就让你和它们分开再送回去。

    说着还用扳手敲了敲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阿杰毛骨悚然。

    他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你们可以去查,可以去问。我从来没有参与过你们的事情,我发誓我不懂,你们相信我。

    可他们信吗?不信。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他供出货物的所在地,其实到底有没有货,阿杰都打个问号。可他们要折磨他,因为他是外来帮的师爷。他们手握师爷这一枚棋子,也能更好地要挟火炮。

    ☆(93)

    阿杰不知道自己几次晕过去又几次醒过来,更不知道自己在那个空旷的小房间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每次睁眼都是因为有一盆水从头淋到脚,而他的身上臭气熏天,因为他不能离开座位,而室内闷热,什么都散不出去。

    当阿杰已经被他们折磨得神志不清之际,他们终于打通了火炮的电话。

    阿杰闭着眼睛,那对话的声音却清晰地穿入耳畔。

    他们说,你的师爷在我们手上。

    他们又说,你不来,可以,你欠了多少货,我们就从你师爷身上讨多少回来。

    他们还说,火炮,不要不识抬举。你踩过界我们还没跟你计,现在不过让你还账罢了。钱来人走,钱不来,人也就没法回去。

    阿杰晕倒了,再说了什么,他便听不清了。

    隐约间只感觉到有人把他松了绑,转移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再封上嘴巴捆好手脚,终是让他靠在一个角落。

    他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到此结束。

    可火炮还是来了,他当然得来,没有见着阿杰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已经让兄弟们四处搜寻。他的心头腾起令人恐惧的揣测,而偏偏揣测则成了真。

    火炮看到阿杰的一刻,阿杰也睁眼看到了他。

    阿杰强打精神,希望自己可以给火炮以安慰。可是他周身被钢管抽过的痕迹骗不了人,脸上的血污也骗不了人。

    火炮正在崩溃的边缘,他的眼眶迅速涨红,一把揪住最靠近他的一个鬣狗帮的人,眼看着就要一拳砸下去。

    身边的兄弟拦住了他,现在到底谁站在上风,一眼便知。

    对方问,货在哪里。

    火炮答,不要说货了,我没有货,你们心知肚明。你们开价吧,到底要怎么样才放人。

    他们又说,开什么价?我的货是无价之宝,拿什么顶替他们都不换。

    说着有人用钳子夹住了阿杰的手指,还有人摁住他的额头,将他的嘴掰开。那冰凉的手钳就贴着阿杰的嘴唇与上颌,只要火炮答错了一句话,他的手指或牙齿就不再属于他。

    火炮赶紧稳住气氛,他说你们开口,无论是什么,他都一定做到。

    火炮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真的很害怕那扳手或钳子一用力,阿杰的身上就少掉一块肉。

    他不停地说有什么冲自己来,他来交换,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他妈不要碰他,你要是真敢弄掉他的手指和牙齿,我死都会和你拼到底!”

    他们说了什么,阿杰已经记不清了。但到底他的手指保住了,他的牙齿也保住了。

    他们笑盈盈地搂住火炮的肩膀,再让人给阿杰松开手铐和脚镣。

    那天晚上阿杰哭了,他被火炮带了回去,躺在浴池里无声地流着眼泪。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其实什么都不懂。可这几日经历的一切让他意识到小坤是对的,火炮是危险的,是他承受不起的。

    火炮也哭了,他搂着阿杰不停地说对不起,他说自己不知道会这样,他忏悔没有让兄弟随时跟在阿杰的左右,他以后绝对不会这样掉以轻心。

    他握住阿杰的手说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错了,杰哥,我错了。

    可阿杰不想打,他流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愤怒。不是对火炮的疏忽大意,而是对那一群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他折磨了几天的人。

    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来自于本地帮,来自于本来应该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同胞,来自于那些和他生长在同一片土地,吃着同样地米水长大的人,来自于相同的根,相同的命,相同的一切。

    可他不在认为自己和他们有相同之处。

    等到浴缸的水从滚烫变得温热,再从温热慢慢变凉后,阿杰终于搓了搓脸。

    他的手臂仍然没有力气,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从魔窟中逃离出来了。

    他抓住了火炮的胳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面颊还微微发疼。

    他说,火炮,你是对的。

    “这是帮派问题,”阿杰摇摇头,手指在火炮的胳膊上紧了紧,“他们这些人……真的不能留。”

    ☆(94)

    火炮为了把阿杰弄出来,花了好大的一笔钱。

    这笔钱就是被刺头和鬣狗敲诈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拿阿杰冒险,而纵然阿杰问他到底花了多少,火炮也硬是不说。

    不过就算这样,不代表阿杰心里没数。

    那段日子他在家里养伤,想了很多。

    小坤打电话来问他的情况,还说要上门探望,语气中不乏对火炮的埋怨和愤恨,指责他为什么不知道保护好阿杰,为什么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但阿杰拒绝了小坤的好意,虽然猜到小坤还是会单独找上火炮声讨,但他还是要提出唯一的请求——他说小坤,帮帮忙吧,我不知道拜托谁,只能和你开口了。

    “你们警局应该是最后一条线了,如果不能让火炮见你们的大坤,那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小坤诧异不已,沉默了片刻,反问——“你现在是蹚在浑水里不想出来了,是吧?”

    阿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第一次正式地回应了他对火炮的心思。他说——“我想为他做点事,我想帮他。”

    小坤彻底明白了,无论他多少次试着向阿杰靠近,多少次提醒阿杰要和火炮保持距离,感情还是萌生了。他或许一辈子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火炮,但阿杰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消除了一切让人抱以侥幸的模棱——

    “我喜欢他,我……我真的喜欢他,对不起。”

    如果不是遭到了那一顿毒打,或许阿杰不会知道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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