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时就更不得了。但是这一回,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

    哪怕是提到了在z市第二看守所里,他终于鼓起勇气去见因走私军火被羁押的钱赢。

    “我那时挺傻的……好吧,现在也不见得多聪明。”

    “我跟他说,我能把他弄出来,但是要他答应我,不要再做违法的事情。”

    “他反问我,哪来这么大本事把一个涉黑涉枪的重刑犯弄出去。”

    “我愣了半天才告诉他我爸爸是谁。”

    “然后他说他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调查过我,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麦片粥已经凉了,结成了一块块的凝固物,林嘉彦把橙汁倒空,然后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圆玻璃杯的红酒。

    沾了果汁的红酒滋味非常奇怪,倒进喉咙以后酸涩离奇,林嘉彦缓了好几分钟才继续往下说。

    “他跟我说,江湖险恶,以后别这么天真。”

    “我那时很想甩他一句:既然没喜欢过我,那以后如何,也就不关你的事了!”

    “当然这话我没说得出来,太生气了,气得想杀人,或者杀了自己。”

    这一次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季昀慢慢地喝着酒,脸色很平静,不发问,也没有打断林嘉彦的意思。过了很久,林嘉彦才苦涩地笑出了一声。

    “我居然还是舍不得他死,或者被重判。硬着头皮去求我爸爸,向他保证,这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请求他设法干预。”

    “他没答应,过了几天以后要我去书房,生平第一次对我动了手。”

    “他查到了我所有的开房记录。”

    “和一个男人。”

    林嘉彦仰起头,他竭力忍住了眼泪,呼吸急促了好一阵子,最后慢慢平静下来。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有办法面对妈妈。于是我连原本那份公职都没去管,买了张机票跑了。”

    “在机场随便买的,只想着要离开,去哪里都好。登机前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哭着问我在哪,为什么带走了护照。”

    “我说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我妈叫我回来,什么都好商量。包括我去求爸爸的事情。”

    “我说我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了。”

    林嘉彦垂着脑袋,轻声又重复了一遍。

    那瓶红酒已经去了三分之二,其中绝大多数进了季昀的肚子。

    他平静如故,只是慢慢地放下了高脚杯,凝视着林嘉彦头顶的发旋儿。

    林嘉彦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说。

    “对不起。”

    又说。

    “谢谢你。”

    季昀这时笑了,他一手撑住了脑袋,不由自主地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林嘉彦看了眼前这仿佛能永远温和淡定的男人一阵,忽然开始担心,他伸出手去,小声而急促地叫道。

    “季师兄!”

    季昀另一只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管自己,然后有点艰难地抬起头。林嘉彦终于发现了对方眼睛里有醉意,他递给出去的那只手停在半截,送过去也不是,收回来更不是,于是就只有尴尬地悬在那里。季昀的目光落在其上,林嘉彦几乎能觉出这视线有重量。

    他不堪其负,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将那只手落到了桌面上去。

    季昀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这时才开了口。

    他柔声问:“倘若我今日犯下重罪,你也会冒着被父亲痛打一顿的风险,去求情么?”

    林嘉彦一愣,随即很快应声:“当然会。——可是你……”

    “可是我不会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对吧?”

    林嘉彦抿了下嘴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季昀。

    季昀笑了笑。

    “所以你爱的是他,不是我。”

    林嘉彦悚然而惊,几乎要为这一句话跳起来。他张口结舌,立即否认。

    “不!”

    季昀那只手冲他摆了摆,意思是别激动别激动。他有些疲倦,像是必须要撑住脑袋才能抵御渐渐上头的酒劲,收手回来捏了捏眉心。一边揉捏一边合上了眼睛。

    “洛锡安区的那个庄园,你应该……是不会去了吧。”

    季昀说的是他那位苏格兰祖母赠与这个幼孙的一处地产,林嘉彦在n大读书的时候,传统文学课上讲到风笛、牧羊犬、蓝天白云与羊。与季师兄提到,季昀便说自己在略远的乡下就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度个假。

    那时的林嘉彦正要面临论文的deadline,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听季昀说是在苏格兰,知道是他祖母那边的家业,就随口说了一句:“我以什么身份去拜访比较好呢?”

    “你希望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这一句听得他猛然从书本堆里拔出了脑袋,看着季昀近在咫尺的眼睛呆住了。

    便如此刻,他面对着季昀的这一问,同样也是张口结舌。讷讷许久,才低声吐出一句。

    “对不起。”

    季昀这回是真的笑了,他睁开眼睛,醉意可掬的眼神依旧稳稳地停在林嘉彦的脸上。他笑了下,之后柔声说。

    “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不该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开心。”

    林嘉彦使劲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季昀想了想,又说。

    “假如你真的特别愧疚,非常愧疚的话……”

    他直白坦荡地望着林嘉彦,一手撑着脑袋,几乎快要负担不住这越来越重的份量。他在即将要醉到睡过去之前终于提出了那个要求。

    “那就好好照顾我一下,我想……这个酒精过敏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发作了……”

    他含糊说完,一头栽倒。

    第13章

    林嘉彦认识季昀三年,同吃同住也有了一些时日,但他直到这天才知道季昀不沾酒精是因为严重的过敏。

    天还没亮,季昀浑身就烧得如同火炭,然而却又不是发烧,只是从皮下洇出红肿,热烫惊人。他在近乎昏迷的大醉中低低呻吟着,要水,要冰,或者是用英文喃喃地说些什么。林嘉彦这一夜都守着他,听到他要这些,立即去弄了冰块和冷水来给他降温。但林小少爷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不知道醉酒之后接触过冷的东西是大忌,他只是笨拙地想要去照顾季昀。

    毕竟……可能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季昀在十多个小时的昏睡之后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不得不感谢自己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过敏还没消,但是季昀已经在头疼欲裂的巨大痛楚里缓慢坐起身来。他使劲按了按仿佛被生生劈开的脑袋,试探着动用了一下舌头和理智。

    他让林嘉彦找了过敏药来,就着温水吞了两颗下去。之后起身去洗澡,林嘉彦见他似是不稳,要去扶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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