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墨听着听着,便又犯困起来。

    金师爷和老陶见他入睡,都收了口,各自休息。

    眼见谈阳县越来越近,老陶见陶墨的双颊却又红起来,不由一惊,起身去摸他的额头,竟比昨日还烫。

    金师爷见状也是大急,“定是熬不住舟车劳顿。”

    老陶干脆抱起他,放到顾射的位置上,又将顾射平日用的狐皮盖在他身上。

    陶墨睡得迷迷糊糊,任由他摆弄。

    金师爷掀帘往外看了一眼,道:“不远了。”

    虽说不远,到底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马车进了谈阳直奔县衙。

    等老陶派人将陶墨从车上搬下来时,陶墨已经有些糊涂了。

    老陶不敢怠慢,一边着人去请大夫,一边让人将昨日的药拿去煎。

    郝果子原想跟去帮忙,却被金师爷打发去还车,并让他顺便问问顾射的进展。他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件事陶墨一直惦记着,若是醒来定然要问,只好想将心头忧虑搁下,驾车去了顾府。

    到了顾府,顾射与顾小甲却都不在,说是去了一锤先生府还没有回来,只留着桑小土看家。

    一听顾射去的是一锤先生府而不是林正庸府,郝果子就觉得这件事要黄。

    果然,桑小土叹气道:“听说林正庸不愿意出手相助。”

    郝果子皱眉。

    如此一来,堂堂讼师之乡谈阳县竟是无一人敢接此案。

    “并非不敢接。”一锤先生捋着胡须,施施然道,“而是受人之托,不能接。”

    亭中凉风东西穿堂。

    顾射不动声色地问道:“谁之托?”

    一锤先生模棱两可道:“故人。”

    顾射道:“理由?”

    一锤先生想了想,左右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便说了,“当年我打输了官司,他放我一马。我欠他的情。”

    “你输过官司?”顾射微讶。还以为一锤先生与林正庸在堂上都未逢一败。

    一锤先生苦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同你一样,诸事顺风顺水?”

    顾射不语。

    一锤先生道:“你在林正庸那里也碰了钉子吧?”

    顾射沉默。

    一锤先生嘴角微露得意。虽然熟知顾射性格,但看他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去找自己的对头,心中仍有几分不爽快。他似笑非笑道:“我早料到了。那人既然来找我,当然也有本事能让林正庸闭嘴。不然他找我也无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讼师可以出手?”

    顾射道:“我不上公堂。”

    一锤先生道:“你不想上,我又怎么会强人所难?谈阳既称为讼师之乡,人才济济,又怎么会真的找不出一个人来?”他见顾射隐隐不耐,识趣地揭晓谜底,“我指的是……卢镇学。”

    顾射疑惑地看着他。

    “卢镇学虽说是林正庸的得意门生,但这几年已经渐渐脱离林正庸,准备自成一派了。他的背景深厚,又急于成名,眼前这个大好时机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一锤先生笑眯眯道。

    顾射道:“你不怕你的恩人遭殃?”

    一锤先生笑得别有深意道:“欠他的情与承他的情是两回事。”

    “多谢。”顾射淡淡地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一锤先生突然道,“我曾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想,竟也会因人而入世。”

    顾射道:“你呢?”

    “我?”一锤先生笑笑,“我从来便在这红尘俗世中,从未离开。”

    顾射道:“我也是。”

    “哦?”一锤先生一脸不以为然。

    “只是之前无人看到我罢了。”顾射迈步离开。

    69、新仇旧恨(六) ...

    陶墨的病情有些反复,烧烧退退,来来回回,大约折腾了三次才稳定下来。

    县衙里的人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甚至下人之间已经有风言风语说这一任的县官又熬不过今年了。

    那时老陶和郝果子围着陶墨团团转,这些个传言当时听过也就听过,没工夫计较。等陶墨病情稳定,郝果子立刻拿着名册开始秋后算账。

    县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不过这样的慌乱倒是冲淡了几分病气,平添几分热闹。

    虽说陶墨退了烧,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底子垮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补回来的,只能暂时歪在床上任由老陶和郝果子轮流将补药和滋补汤端上来。

    陶墨吃得恶心,又不忍辜负两人好意,只能捏着鼻子往下灌。

    如此过了五六日,终有一天,他熬不住问道:“顾射,一直没来吗?”

    正对着勺子帮他将补药吹凉的郝果子没好气地抬头道:“谁知道。都几天了,成与不成一句话都没有。”

    陶墨面色一黯,随即又抱着一线希望道:“那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那自然是知道的。”郝果子道,“我一回来就将马车送回去了。”

    陶墨静默半晌,才小声道:“哦”。

    “不过,”郝果子顿了顿,眼睛下意识地朝窗户的方向看去。

    陶墨见他一脸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发生何事?”

    郝果子道:“顾射虽然没来,顾小甲却来过两三趟,还带了些药材来,说是顾公子给的。不过老陶都打发回去了。”

    “啊?打发回去了?怎么打发的?”陶墨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郝果子手一抖,勺子里的汤药洒了出来,正好落回碗里。他吓了一跳,忙道:“少爷别担心。老陶虽然给他吃了闭门羹,但是分寸还是有的。说是无功不受禄云云,总之没伤了对方的体面。”

    陶墨默默地缩回手,叹气道:“他这样心高气傲,心里一定不舒服得很。”顾小甲来过两三趟,就说明是碰了钉子之后又来碰的。这对顾射来说,已是极难得了吧?

    他手指轻轻抓着被单,挠出三条浅浅的抓痕。

    “少爷?”郝果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陶墨抓住他的手道:“帮我去准备马车!”

    “现在?”郝果子一皱眉。

    陶墨道:“他送了这么多药材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登门道谢的。”

    郝果子道:“但是少爷大病未愈,不宜下床。”

    陶墨道:“小病而已,只是被你们养成了大病。”他说着,就准备掀被下床。

    “那先药喝了。”郝果子将补药往前一送,心里却思量着阻止他的法子。

    陶墨将药接过来,看也不看地囫囵几口吞了下去。

    “啊,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做,不如让老陶送少爷去。”郝果子灵机一动,立刻将烫手芋头抛了出去。

    但陶墨打的如意算盘正是莫让老陶知晓,怎容他破坏,当下反手抓住他道:“有什么事回来再做,就说我准的。你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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