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娘替人洗衣缝制挣回来的,你出过什么力?一年能拿回来一贯钱算是谢天谢地了!”

    杨天远气得发抖,连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陶墨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去看金师爷。

    金师爷搁下笔,走到他身边道:“我看杨天远的谈吐,像是背后有人指点。若非熟知我朝律法,那杨天远又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

    陶墨道:“谈阳县讼师云集,纵是有人指点也不足为奇。”

    金师爷道:“但是此人为何不肯亲自出面呢?”

    陶墨道:“这,莫非是杨天远给的银钱不够?”

    金师爷倒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愣道:“倒也有此可能。”

    陶墨道:“你看此案如何审下去?”

    金师爷道:“且不管那杨天远是否有养育之恩,一桩归一桩。当初杨柳氏嫁入杨家,说好嫁妆只是交与他代为保管,如何能据为己有?”

    陶墨颔首道:“言之有理。”他一拍惊堂木道,“杨天远,你既是允诺杨柳氏代管嫁妆,如何能出尔反尔?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一言九鼎。如今,本官判你即刻交还嫁妆与邹琼,不得借故拖延,更不得挪嫁妆于他用。”

    杨天远一惊,还想喊冤,就听杨柳氏、邹琼与刘保大喊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陶墨起身,娴熟地一拍惊堂木,“退堂。”

    回到后堂,陶墨问金师爷道:“我今日判得可好?”

    金师爷道:“大人英明。”

    陶墨脸上一红道:“师爷你最是知道我,勤奋或许有一些,英明却是不敢当的。”

    金师爷嘿嘿笑着,有些心不在焉。

    “师爷可是有什么心事?”陶墨问道。

    金师爷道:“我只是担心那杨柳氏以后的日子。”

    陶墨先是一怔,随即道:“我看这个杨天远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只怕杨柳氏回去要遭受他的责难。好在她还有女儿女婿,总不至于无依无靠。”

    金师爷别有深意道:“但愿如此。”

    陶墨在县衙呆至午后,将手中事物告一段落,便悄悄溜回了顾府。

    顾府门口正排着长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是人就是轿子,堵得水泄不通。

    陶墨的轿子远远地就停下了。他想了想,指使轿夫去了后门。

    后门的情势略好些,却也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

    陶墨让轿夫去叩门,自己在轿子里等。

    不一会儿,门里头终于有了点动静,一个仆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还不等轿夫自报家门,旁边就冲过来两个人将他挤到一边。

    “在下泸州张文光。”

    “在下扬州孙福,求见顾公子!”

    轿夫先前被撞开乃是不及防备,论蛮力,他确是比这两个文人要大得多。不过不等他撞回来,仆役依旧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张文光和孙福急忙再叩,里面却再无动静。

    陶墨从轿中下来。他穿着官袍,十分引人注目。

    “大人。”轿夫讪讪道,“不如我去前门送信吧。”

    陶墨点点头。

    另外两个人见到自己冲撞的是本地县官的轿夫,面露不安。

    陶墨拱拱手道:“泸州扬州与谈阳县相距千里,两位一路奔波辛苦。”

    张文光和孙福连忙还礼。

    附近守候的几个人见县官如此好说话,都聚拢来。

    陶墨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守候?”

    孙福道:“我们是听闻顾弦之顾公子在此隐居,特前来拜访。”

    其他人纷纷道是。

    陶墨听说他们都是慕顾射之名而来,心里头暗暗高兴,连带语气越发温和起来,“不知你们用过午膳否?”

    张文光等几人掏出干粮道:“我们自备了。”

    陶墨见午后日头越来越晒,道:“不如由我做东,请诸位于仙味楼小坐如何?”

    张文光等人面面相觑。

    孙福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们不知顾公子何时出门,不敢走开。”

    陶墨道:“我适才见大多数人在前门等,何以你们候在后门?”

    张文光道:“实不相瞒。顾府的规矩是递拜帖,由顾公子决定见或不见,我等几个都是已经投了拜帖又被退回来的。”

    陶墨恍然。原来他们是被退了帖子不甘心,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弦……”陶墨惊觉失言,干咳一声道,“仙味居乃是谈阳最好的酒楼,不去可惜。而且此刻外面日头如此晒,前门又有这么多人等候,顾公子想必是不会出门的。”

    张文光等人犹豫起来。

    陶墨趁火打铁,道:“这边请。”

    众人盛情难却,便跟着他到了仙味居。

    仙味居的老板如今哪里还不认得本县县太爷,立刻引入包厢,又亲自帮他张罗了一桌美味。

    张文光等人不远千里赶来,一路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面对美食自然食欲大开,不过他们是文人,毕竟有所顾忌,纵然垂涎也只动自己面前的菜碟。

    陶墨看着他们,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顾府用膳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看他们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孙福见陶墨只喝茶不吃,便知他定然是用过膳的,心中对他好感倍增,停下筷道:“不知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陶墨坦然道:“我这官是捐纳来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有几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们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学富五车,他日金榜题名,出仕为官。但那些出身殷实的人却可买官买爵,不费吹灰之力一步登天,与他们而言,何其不公平?!若非口中还含着陶墨请客的食物,他们早就拂袖而去。

    陶墨道:“你们莫要笑话我,其实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的。”

    其他人看着他,已经不是笑话不笑话,而是根本不想说话了。

    陶墨叹气道:“正因深受不学无术之苦,我更佩服如在座各位这般用功苦读的读书人。陶墨在此预祝各位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其他人脸色稍霁,纷纷回礼。

    孙福道:“听大人谈吐,不似目不识丁之人啊。”

    陶墨摆手道:“惭愧惭愧,我只是邯郸学步罢了。”

    邯郸学步这个用法……

    “……”

    孙福干咳一声道:“大人莫非想说鹦鹉学舌?”

    陶墨恍然道:“正是正是。”

    孙福道:“原来大人是无师自通。”

    陶墨笑谦了几句。

    众人见他的官虽然是买来的,但是举手投足并无粗野骄奢之气,反倒有几分学子的儒雅之风,心中的恶感不由减了几分。

    包厢的门突然被轻敲了几下,然后咿呀一声推开。

    顾小甲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随即冲走廊喊道:“公子,就在这间。”

    须臾,一

章节目录

识汝不识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酥油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酥油饼并收藏识汝不识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