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起照明物来。

    他看见门旁有个开关,直接按下。

    灯果然开了。

    “吱啦”一声,房间尽头锁着的门竟然也开了半扇。

    只不过还有一道铁栅栏拦在面前。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观察铁栅栏外的动静,突然有一个黑影从里面窜了上来。

    程蔚识想后退了半步,接着发现,那道黑影被铁栅栏隔开了。

    贴在栅栏前的是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口罩,头发散乱,一双眼睛隐藏在略长的刘海下。

    但是眼神亮得瘆人。

    程蔚识心里第一个反应是:钟非……?

    那人却笑了,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被捂在口罩下,沉闷又低哑:“我不是钟非,我是孟杭。而钟非……”

    程蔚识皱眉,走上前去,等着对方说完后半句话。

    “他早死了。”

    ……

    段可嘉此时已经下了飞机。

    在上飞机前他就和在p市常住的好友打了一通电话。那好友一听他来p市的缘由,当即命人对当年的事件做了一番调查。

    到他下飞机时,那好友派专车来接他,还让人给他送了一份报告。

    刘忠霖接过司机送来的褐色牛皮纸袋,打开,拿出一叠资料。

    司机是一位穿着西装的青年人,戴着一副银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他说:“这些资料我整理得十分匆忙,都是一些比较基本的信息,还请段先生谅解。如果您在这方面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段可嘉翻了翻这些资料,发现这上面几乎和程蔚识没什么关联,大多都是讲程空潜的。程空潜的所判刑罚、原因,行刑地点和时间,以及,尸体最终被送往的医院。

    司机在前面开车,一边说:“程空潜在管教学校打死了两个学生,对当地社会影响恶劣,被判死刑,他父母嫌丢人,拒绝收殓,所以他的尸体被希阳市医院收走了。”

    段可嘉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资料,疑惑道:“这上面的证据……是不是有点少啊。”

    少到似乎不足以判死刑。

    “这些话我不敢乱说。”司机只是笑了笑,“反正,至少它有人作证吧。”

    段可嘉又对着那张判决书看了两遍,越来越觉得怪异:“可他不是学校里的老师。”

    “就是这样,学校才能继续办下去。”司机说,“只要他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就能说明这不是学校内部的问题。尽管是在学校里发生的死伤,但却是程空潜单方面的‘谋财害命’。”

    段可嘉皱眉:“谋财害命?”

    司机点头:“像他那样连媳妇都娶不起的穷光蛋,怎么会有钱给他姘头的儿子学钢琴呢。”

    段可嘉一把将资料拍在了旁边的皮质座椅上。

    “不是我这样想的。”司机见他生气,连忙解释,“那时,他们村里的人,都这么想。他们看不惯一个妓|女的儿子,练着儒雅昂贵的钢琴……”

    刘忠霖见段可嘉情绪起伏,便说:“先生,要喝点水吗?”

    司机却没有这样的眼色,他继续说道:“听说程空潜姘头的儿子在他死后还想继续修习这门‘高雅艺术’,可是,全被义愤填膺的村民砸光了。迫于压力,他们不得不搬出了故乡。又听说那个小孩儿以后还想当艺术家,可是,艺术家那么高尚的职业,怎么会允许父亲是杀人犯,母亲是妓|女的人从事呢?”

    段可嘉听得不是滋味儿。

    他烦闷时就会想抽烟,手刚摸到香烟盒,才想起来这还有个外人坐在驾驶位。

    “先生,没关系,我不介意。”司机将车窗开了两道缝隙。

    有凉爽的晚风吹了进来。

    段可嘉却不想抽了。他想多感受一下程蔚识小时候呼吸过的空气。

    “我刚刚打听到一个情况,去刑场收程空潜遗体的医护人员里,有位叫麦海儿的护士,她说那天在旁边等候的时候,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一个小男孩,身上灰不溜秋又脏又臭,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一直哭着喊‘爸爸’。那边马上就要行刑,把小孩儿赶出去也来不及了,出于好心,她立刻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了下来,罩在那小孩的头上。毕竟,让小孩子看枪毙现场,太不人道。”

    段可嘉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在颤抖。

    但是没有。

    他评价了一句:“十年前的事情,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对,我也感到好奇,就问了那个护士。“司机答,“她说,记的清楚是因为,那小孩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裤子划破了一个口子,正好露出了大腿内侧的一块胎记,让她印象尤其深刻。”

    大腿内侧的胎记……

    段可嘉想起来,程蔚识腿上也有那么一块。

    车子在高速上开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就快到希阳望县了。

    崭新的公路一直延伸到望县李村。

    村里的街灯很亮,每家每户几乎都亮起了灯。

    段可嘉在村门口下了车,村长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消息,竟然来门口迎接他。

    听到段可嘉询问程空潜,村长想了想,说:“程空潜这人我记得,他死的时候,我还不是村长。我儿子二条和他玩得好,幸亏二条和表哥一起出去打工了,不然天天和他一起厮混,没准儿到现在也成了杀人犯。段总您是不知道啊,程空潜那张脸,每天凶神恶煞的,吓死人咯。二条和他开了一家盗版碟店铺,后来程空潜就把他的便宜儿子养在那里。”

    段可嘉推拒了村长请他一同用餐的邀约,直接和刘忠霖、司机二人来到了李村的废弃盗版碟店里。

    路上找了一个村民指路,村民听说他们是来找程空潜的,撇着嘴摇了摇头:“甘愿戴绿帽子的男人,有几个好下场的?”

    盗版碟店对门口的老人和他们说,由于这家店以前是死刑犯开的,大家都觉得晦气,所以没人敢住。

    刘忠霖将落满了灰尘的卷帘门打开,打开手电筒,率先走进去。

    没找到程蔚识。

    刘忠霖说:“先生。他不在。”

    段可嘉站在门口,看见挂在墙上的信箱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信箱没有锁,他发现里面是一封信。

    上面写着:“父亲收。”

    那位司机凑了过来:“这是今年发行的邮票。看来是最近几个月才寄过来的。”

    既然写的是“父亲”,那么一定是程蔚识寄的了。

    段可嘉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只不过放着一张报纸。

    报纸共有四面。一面描述的是s市的市民生活,一面是整版的广告,一面讲的是s台特邀嘉宾彭春晓的幕后生活。

    最后一面的标题写着:“2015年1月1日起全面停止使用死囚器官。”

    刘忠霖这时也已经走了出来,他朝段可嘉手上的报纸瞄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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