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欧式教堂般的展列橱窗,一盏孤灯仿佛照得穿百年烟雨。

    七年仿佛一个轮回,杨谦南的车又停到她跟前,静静候在廊柱下。

    司机早就换了一个,车也不是从前那辆。杨谦南坐在后座,降下一半车窗。他们今夜喝了同一种酒,微醺目光像滑落的雨幕,柔软却全无形状。

    他声线低冷:“上来。”

    温凛醉醺醺的,像个犯了错的学生,埋头听师长训诫,拉开了车门。

    据说人每七年都是一个新的人。

    温凛受异国与他乡改造,整整七年,生活习性早已面目全非,也是去年回到上海,才渐渐拾回来一些江南地带的习惯。譬如梅雨季,譬如湿冷砭骨的冬天,譬如随时随地说来就来、气势磅礴的雷雨天。

    人是这样容易被时间更改,连自小生长的地方都会感到陌生。然而听他的话,就像刻在她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雨刮器频繁来回,勉力让他们把前路看得更清楚。

    可是大雨倾盆,谁的眼里不是一片淋漓水雾。

    瓢泼大雨掷下嘈杂雨声,城市的下水系统像一张防御网,和来势汹汹的雨势对抗。人躲在车里,仿佛旁观一场灾难。

    他们谁也没说去哪儿,司机默认往杨谦南下榻的酒店开。

    温凛刚一上车,就被杨谦南侧抱上腿。

    这姿势突如其来,暧昧无边。杨谦南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里,眼眸是深的,嘴唇也是深的——他的唇色偏紫,不是一般人的唇红齿白,第一眼会显得有些阴冷。可是他吻她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却只有蜿蜒的炙浪。

    她今天身上这条裙子仿的是旧式旗袍,襟口系两粒盘扣,腿侧分两道暗许风月的开衩。杨谦南掀开她臀后堆叠的衬布伸进去,双手拢住那两瓣圆月,指间一枚戒指在她右臀上印下一道浅印,凉得叫人心慌。

    比起眼下这一遭,方才席上孟锦文碰她手背的揩油简直微不足道。

    温凛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生理性地哆嗦,可是没有躲。

    她搂住他的脖子,很低很低地问他:“你叫我什么?”

    酒店就在街对面,车轱辘滚了没几下就泊进了地下车库。司机下车向他辞别,杨谦南手就放在她裙底,神态自若地和他对话,接下车钥匙。

    后者一走,空旷的车库里只剩下明晃晃的灯光。杨谦南复又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他手指下流地摸进她腿根,黯声附在她耳畔:“名字里带五点水的人就是不一样。”

    车顶一盏监控探头闪着红光记录这一切,随时都会招致人来,令她不安。他似乎知晓她心里的羞耻,嘴角愈是翘起,牙齿轻轻一挑,咬开了她襟前那两粒盘扣。

    她穿旗袍,省了一件胸衣,秀致的锁骨下一片雪白。

    火热的唇袭到前胸,温凛难以自抑地颤抖,情不自禁地吻他的眼睛,杨谦南却一偏头躲了过去。他低头看着她的双腿,手指直入主题地探进深处刺弄,那力道几乎带三分冷漠。

    “杨谦南……”她嘴唇发白,埋进他衬衣领口,却嗅到了那上面淡而似无的佛手柑香味。

    那是半岛最爱用的一种香氛,衣服洗烫过后长久地留在人身上,因为清冽舒缓而不易察觉。

    凄风苦雨里,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竟然能给人一种错觉般的归属感。

    温凛随杨谦南进了套间,在这香味里交换气味相近的酒息,好像这本来就是一场约会。他调情手段她都熟稔,她细微癖好他都知晓,穿上衣衫面目全非的旧情人,赤身裸体依然是最好拍档。

    杨谦南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孟锦文的饭局上,就像她也没有问,你左手的戒指,是婚戒吗。

    黄浦江畔,迷离灯火,衣衫自玄关扔了一路。他身上温度如寄生蛊虫,见缝插针游进她肌肤。

    那盏墨荷终究被撕裂。裙子层层叠叠的衬布绞在一起,缚紧她柔软的腰肢。温凛底下光着腿,十几度的天气,膝盖凉得像冰。杨谦南的手掌罩着她的髌骨往边上推,深深嵌入她躯壳。那一霎她竟然觉得有一丝温暖。大火烧开夷门,哪怕意味着败走麦城,也好过一刻未曾温存过。

    *

    翻翻覆覆到夜半,理智才慢慢地捡回来。

    杨谦南晚上喝了不少清酒,自顾自酣睡过去。温凛有大段的时间审视他的脸。床头一盏灯明晃晃地映着他的面容,把每一分疲惫,每一分沧桑都放大。杨谦南阖着双眼,神情冷淡,无知无觉,只有下耷的眼睑提醒着他的年纪。

    温凛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她其实很想问,今晚这一遭,算什么意思呢?

    可是这一夜的所有答案都是那么不可捉摸。

    她屈从于人性的本能,在柔软暖和的床品里犯懒地躺一躺。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想起一个电影片段。

    那部片子票房很凄惨,可她总是记得那一段——夜色里,章子怡演的流莺第一次揽客,战战兢兢把嫖客带回租的公寓,半夜里两人吵起来,章子怡用她那张精致又倔强的脸,咬着牙骂他:做两次为什么不给两次的钱?

    她这些年心态其实修炼得不错了,兀自闷闷地笑。

    杨谦南半梦半醒问她傻乐什么,一睁眼,温凛正斜撑着枕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肩膀赤`裸,只戴了一条项链,胭脂吊坠衬得她肤色雪白,每条弧线都诱惑,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杨谦南无奈漾了丝笑,手指慢慢地顺她头发。那一刻温柔缱绻,温凛忍不住扭头,与他唇舌湿缠。他终于没有拒绝她,食髓知味地抱着她揉弄,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项链坠子。

    杨谦南把它捏在手心,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他问:“当时拿走的那块玉,你后来放去了哪?”

    温凛的酒好似突然醒了,默不作声地从床上起来。

    杨谦南挑挑眼:“丢了?”

    她背身说:“没有,只是寄存在别人那里。”

    温凛下床穿衣服,安然若素地罩起所有痕迹,一边说起前几个月的时候,绪康白说他有个朋友做玉石护养,见她这块翡翠有些年头了,帮她送去清洗。她平常也不太把它拿出来,送过去之后一直没催。

    后来她和绪康白出了点事,联络稀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谦南于是问她,出了什么事呢?

    温凛怔了一下。

    她要怎么说?她因为他那个不知真假的新欢,莫名其妙和绪康白老婆闹掰,以至于她现在和绪康白的关系都尴尬了起来?

    现在想想这事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里,不管是“卫道士”还是“情种”,都是贬义词。

    杨谦南虚拢着她的腰,也不细问,只说让她把玉拿回来。

    他嗓音低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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