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开来,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

    宁晋眼角全是血,正如他阴狠的眼,泛着可怖冰冷的光:“朕说过,你想玩,朕陪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谢惊鸿…朕容不得你!”

    剑迟钝地搅动着,谢惊鸿笑着大吼出来,嘴角溢出血沫来:“好!好一个宁晋!”

    何湛说不出留情的话,嘴唇却不断颤抖着。

    玄机子毕竟是修道之人,终是于心不忍,淡声道:“宁晋,罢了。”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当头棒喝,给了宁晋不小的一击。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在杀的人是何湛的亲生父亲,还是当着何湛的面。

    他手下有些握不住剑柄,飞快抽身回剑,有些惊恐地望向何湛。

    “儿…你过来…”

    谢惊鸿低低喊了声何湛,他眼前是无尽的黑夜和渐渐落下的雪花。

    何湛走过去,几人欲拦,却被他推开手。何湛单膝跪在谢惊鸿面前,静默着等待他的话。

    “宁家的人宠命优渥,什么都有了…爹什么都没有…”

    “你有很多,只是想要的太多了,到最后才会什么都没有。”

    “是…”谢惊鸿笑了几声,声音苍哑,“护好恪儿…他无意皇位…”

    “我知道了。”

    谢惊鸿闭上眼,抚着流血的伤口,说:“好疼。”

    从前他也怕疼,很怕。

    何湛:“一会儿就不疼了。”

    雪落到谢惊鸿的脸上,一点一点带走他身上的余温。

    何湛单膝跪在雪地里,很久很久,久到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眼前一片一片地泛黑,一头倒下去,耳边都是纷杂的呼唤,有叫“何湛”的,有叫“国公爷”的,有叫“摄政王”的…

    还有宁晋的一声“叔”。

    药炉生香,泛着清苦的药气从砂壶中飘出来。

    玄机子净手,用温热的布巾擦拭着何湛不断冒出虚汗的额头,又给他颈间淤青处换上新药。

    等到一切事毕,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出去。宁晋已在外等候很久,白日里他要处理鹿州的事,多番和姜国皇上交涉,晚间不眠不休地守在何湛身侧。宁晋脸上依稀可见倦容,可依旧强撑着精神,不敢休息片刻。

    玄机子见他,才觉宁晋这么多年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何湛第一次来清风道观的时候也是身负重伤,宁晋如同现在这样照顾他,似乎不知道累似的。

    宁晋急切地迎上来:“怎么样了?”

    玄机子不像青霄还会瞒着宁晋,直话说了。

    “不太好,他受过内伤…你知道吗?”

    “…不知道。”

    “搁在平常人身上,这样的内伤养养也就过去了,不过何湛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如今是雪上加霜。听青霄说,他之前已经出现过精神倦怠的症结,看来情况不容乐观。”玄机子摇头叹气,“他久病多年,不宜再在朝中供职,为师觉得你还是劝他离开朝堂,将他送到清风道观中,为师换着方子给他好好调养,或许还有得救。”

    原来之前他说要去清风道观,也是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吗?

    宁晋闷声问:“如此,要多久?”

    “少则五年,多则八年十年,要看何湛自己。”

    “朕知道了…朕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玄机子说:“他还在休息。你也去睡会儿吧,等你醒来,就能去看他了。”

    宁晋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宁晋醒来已入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晚霞漫天,金粉似的光落在纱窗上,透进来一片宁和。

    何湛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半倚着床头看书,嘴唇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见宁晋脚步轻缓地从门外进来,他先抬眉笑着说:“皇上。”

    这几天何湛时常醒时常不醒,如此清楚地跟宁晋说话,还是头一次。

    宁晋开心,说话却也不敢太大声,轻声说:“恩…”他沿着床边坐下,将他手中的书摘下,叮嘱道:“别看了。累不累?”

    “还好。”

    两人静默着坐了一会儿,何湛很少见宁晋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眉宇间总泛着一股郁结,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何湛猜着应该是为鹿州的事,问道:“是不是姜国的皇帝为难你了?鹿州疆域不小,你要割他的肉,他必定是要叫几声,不过别做出任何妥协就好,鹿州毕竟…”

    宁晋截断他的话:“叔。”

    “…恩?”

    “不谈这些了。”

    “…好。”

    何湛往里挪了挪身子,空出半个床给他,说:“来。怎么看起来那么没精神?这几天睡不好吗?臣的病没大碍的,你不必天天来看臣…臣知道你在…”

    宁晋从前都是喜欢揽着何湛,他的肩膀宽厚,能为何湛遮风挡雨。这次,他却将头靠在了何湛的怀中,往他怀里窝了窝,低声说:“回京,叔就住到清风道观中去吧?”

    “好啊,臣不是已经同你讲好了吗?”

    半晌,宁晋都没有说话。

    何湛见他依旧有些沉郁,不禁换上轻松的口吻,打笑道:“怎么,现在都不愿与臣说话了?是不是臣到了清风道观中,就要日日独守空房,等着皇上来临幸了?”

    “我很害怕。”

    何湛:“什么?”

    宁晋蹭了蹭何湛的胸膛,哑着声再重复了一遍:“我很怕。”

    “怎么了?”

    宁晋:“我怕叔睡着之后就不会再醒了,怕叔会永远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之前不也没事吗?你别怕,臣会长命百岁的。”

    接着又是长久地沉默,何湛没再开口说话,只任由他抱着。后来何湛有些倦怠,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清醒半清醒间听宁晋在他耳旁低语着什么。

    记不得了。

    好像是…

    “这一辈子太短了,人能有几个五年…几个十年…?”

    “若不能将命换给你,即使是万岁,又有什么用?”

    靖国甚至陈兵边境,剑拔弩张,表示出毫不退让的态度。双方僵持一个月,最后姜国皇帝无奈妥协,让出鹿州,保住门昌府和太溪府的统辖权。

    回京一事提上日程。

    何湛身子也有了起色,宁祈要先回京协助房岳秀处理朝中事宜,听闻皇城中因皇上去京一事已经热议如沸,朝中上下也渐渐有动荡之势。

    宁祈跟宁晋拜辞,临走前去了何湛居处一趟。

    “何湛。”

    何湛刚喝完药,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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