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

    我说,我没有要丢下你。

    可是,可是……

    他拉住我的衣袖,在雪白的布料上胡乱擦着眼泪鼻涕,哽咽道:刚才焰儿看见师父站在崖边,就好像随时要飞走的样子。

    我无奈地从他手下扯回衣袖,拿出一块锦帕帮他擦干眼泪。他努力地鼓起两只眼睛盯着我,似乎我真的会偷跑。

    我轻轻地把他拥入怀中,缓缓地拍着他的背。

    “焰儿。”

    “什么?”

    “以后,为师叫你华儿吧,可好?”

    “为什么呢?”他支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忽地笑容灿烂。“只要师父不丢下焰儿,焰儿叫什么都好~~~”

    不能叫你焰儿,因为那会让我想起那个被我亲手杀死的婴儿,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孩子。

    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三年转瞬即逝。

    我给了这个少年所有我能够給予的温柔和幸福。

    我想看一看,从幸福顶端跌下来的他,是不是会有比我当初更加惨烈而痛苦的表情。

    上官绝说,我没有想到,你竟真的会爱人。

    我嗤笑一声,举起酒杯,饮尽。继续在他的体内驰骋。

    你认为这是爱吗?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爱人的功能,你又怎知,我会爱?

    所以,绯如尘,你终究棋差一招。你要我去爱他,给他幸福,却忘了问,我这样的人,有没有爱,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扬州城的那一夜,我看见景华年跟着玉倾颜去了青楼,鬼使神差地,我跟了上去。

    烟花之地,莺燕环绕,四处是歌舞升平,四处是颠鸾倒凤。

    我突然想起了小绝,很小的时候,他便被送到这种地方调教,在这里被陌生的男人开苞亵玩。

    那个时候,我在哪里,那个时候,为什么我没有能力救他。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那个少年双颊酡红地被人搂在怀里,那双清澈地婴儿一样的眼睛,微微泛红。我不由自主地就凑上去,劈手夺下那个少年。

    小绝,我来救你了。

    那一夜,一切都乱了,我把那个少年当作上官绝,疯了一样地用尽各种方式占有他。

    如果无法达到心,那么更深的更深地占有,或许能够让你我更近一些。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就像,对于权势和武力的欲望,永无止尽。

    上官绝最终选择了背叛我。

    他与封忆绝最终死在了一起,死在了我的眼前。

    他很聪明,他知道虽然我从不说对他有情,可是我决不会放了他,更不会放了封忆绝,所以生不能同寝,死愿能同棺,这便是你的算计吧。

    很好,你成功了,成功地让我知道心痛的感觉。

    ——若是情会伤你,那么断情;若是人会伤你,那么亡人,若是天要伤你,那么灭天又何妨?

    可是你终究死了,既然你死了,那么我依然无人能伤,依然是段无觞。

    我转身,那个少年如我所愿,伤痕累累,绝望到麻木地看着我,嘴唇开合,似在说,师父……

    我不爱他,连小绝我都可以说不爱,我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是强加给我的交换条件,我不在意他,只是一个发泄时的替代品,我根本,根本,不会为他感到一点点内疚,一点点心痛,一点点都不会……不会……绝不会……

    可是,为什么我的呼吸这么沉重,为什么从他被绑在架子上,行刑的那一刻起,我的胸口就不停地钝痛。

    这是情咒的缘故,是情咒,是别人的感情,不是我的,与我无关!

    他的眼里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我再看一眼地上的上官绝,毅然决然地冲过去,将景华年解救下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次,不要太迟,不要等到无法挽回,才知道追悔,不要等到天人永隔,才知道心痛,不要等到我们都无法再爱,才知道我爱你。

    但是,绯如尘,许诺过我的焰赦,不能不要,他许诺过的他的命,不能不要。

    即使是爱,我这样的人,也爱的自私,鱼与熊掌,总想兼得。

    事事难料,景华年竟然在烈火中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甚至背叛我,在我即将得到焰赦,即将杀掉离尘的时候,从背后刺了我一剑,带着离尘一起逃离。

    我本可以下令追杀,我本可以拦住他们的去路,可是我看着我的华儿衣衫褴褛,看着他伤痕累累却故作坚强的样子,我想,我不愿意再伤害,我想,或许放你走,对我们都好。

    我是段无觞呵,不需要感情的段无觞。

    总是失去,才知道珍惜。

    当华儿离开之后,上官绝的死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的痛了,一切都变得陡然乏味。

    所谓的权势,所谓的欲望。

    即使封王拜相,我仍然是一个人。

    即使天下第一,即使无人能伤,我仍然是无情无泪的段无觞,没有什么能让我的情绪再起丝毫波动。

    无喜,无悲,无亲,无友。

    无情,无伤。

    没有想到绯如尘会再来找我。

    我擦着剑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他背负双手立在那里,口中道:离尘,离尘,早已离开尘世三千,又何惧死?

    我冷笑,不惧又为何带走他,交付焰赦,一心求死,不是你的约定吗?

    他看着我,直直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却微微地笑了一笑。

    道是无情却有情。原来,是我错了。

    我咬牙切齿,几乎想一刀剁了他。他不慌不忙地挪开架在脖子上的剑,四月三日,杭州断桥,这一次,我把一切都给你,我再不能用他的性命与时间做赌。

    终于,在杭州,我又一次见到了华儿。

    从来不知道,再见一个人,会让人欣喜若狂,会让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用苦肉计很快博得了他的原谅与同情,并成功地住进他与绯如尘的住宅。

    一切像我们计划地那样顺利,有条不紊,丝毫不差。

    只是我们都漏算了自己的心,绯如尘估计不到他亲眼见到我和华儿在一起的痛苦,而我也预见不到,假装忍让,看着别人亲密无间是什么样的煎熬。

    思妄崖。

    绯如尘向我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他说,在我死之前,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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