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没想到魏王对圜圜如此情深意切,心中也颇感意外。到底王爷开了这个口,他也不好明着拒绝,便答应去劝一劝徐宝璋,起码出来见个面也好。

    这一等,其实也没等多长时间,然而,李云霁却觉好似度日如年,一分半刻,都是煎熬。

    圜圜莫非,是在气自己骗了他?

    或者,圜圜尚不知,魏十九就是李云霁,还是说……正是因为知道了他是李云霁,方不肯再见他?

    可叹李云霁这是心急太过,渐渐踏进了死胡同里。他一心盼着跟徐宝璋解释,可等到头来,也只有沈敬亭带着一封书信过来。

    “王爷,请。”沈敬亭将信交予魏王。就看魏王等也等不及回去,当场就展开了信笺。只看,那信上只写着一句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事到如今,沈敬亭也不遮遮掩掩了,直言道,“王爷若是真的钟爱吾儿,还请向圣上言明,收回成命,莫要强迫他。”

    我心匪石……他不会看错,这封信,确实是出自徐宝璋之手。魏王颤颤地捏紧了那张纸,强忍着胸口钻心的刺痛,深深地合上了眼……

    直到踏出徐府,李云霁仍未能缓过神来,旁人劝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等到坐进轿子的时候,魏王忽然按住胸口,侍从只听见一声闷哼,就见一道鲜红血丝,从王爷的嘴角溢出。

    下人急急送王爷回到驿管,之后就请了御医过来诊治。

    太医拱手道:“王爷是这阵子大喜大悲,才会导致急火攻心,血气上涌。老身给王爷开几帖安神的药材,王爷切记之后要好生静养,情绪莫再大起大落,便可好全。”

    “多谢太医。”侍从将太医送出门,再回来时,就看自家王爷一脸漠然,神情已经看不出是喜是悲。

    唉,他心中不禁跟着一叹。他确实没想到,这徐小公子竟如此绝情,可是,再怎么样,圣上已经赐了婚,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反悔,当然是不行的。

    “你要去南疆?”

    承乾宫里,传出了一声惊语。只见,当今天子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堂弟,稍稍琢磨了一下,就问:“可是因为,那个徐宝璋?”

    魏王今日一身玄紫蟒袍,他前阵子病了,好了以后人也瘦了半圈,本是清俊逼人的脸看起来更加瘦削冷漠。他刚要开口,皇上就抢先道:“你不必狡辩,肯定是为了他了。”

    徐宝璋不肯嫁给魏王一事,皇帝早就知道了。他是不清楚,这一对是怎么闹的别扭,先前不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地死活不要嫁了。

    陛下这是只手通天,什么都了如指掌,然而,其他人可没这个本事。

    见李云霁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皇上不禁蹙起了眉头——他如何不知,李云霁是打的什么主意。这婚事是他所赐,要收回圣旨,可没这么简单,然而,徐宝璋毕竟是尻子,如果李云霁临危受命,要去驻守边疆,而此时两人又还来不及成婚,之后徐家以尻子来潮为由,两人的婚约也只好作废。

    “好啊——”皇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云霁,你倒是帮人人都想了个台阶退下,朕实在不知,该夸一夸你,还是该治你的罪。你们这一个两个,莫不是,都将朕的圣旨当成小儿玩笑了?”

    魏王抱拳,道:“请……陛,下,治罪。”

    皇上冷哼了一声,看着李云霁,沉声问:“你真舍得,把他推给旁人?”

    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又如何?

    李云霁满眼木然,他是想过强娶少年,可是,这几天,他细细想着跟徐宝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想到徐宝璋在拒绝他时的一双泪眼——若是真的钟爱圜儿,他又怎么能逼迫他委身于自己。

    他知道,要皇上收回圣旨,就算皇上同意,徐宝璋恐怕要遭受非议,那就自请去南疆守边,即刻启程,圜圜和他的婚约,自然而然就不作数了。李云霁是想得周全,怪不得连皇上都不知道该要夸他,还是狠狠敲敲他的脑袋。

    僵持了半晌,末了,皇上拂了拂袖,道:“朕罚你回去,闭门思过十……不,三日。这三日,你都不许进宫,朕不想看到你。反省好了之后,再进宫陪朕用膳。”

    司礼监大太监走过去,扶起了魏王,送他出承乾殿。

    这一厢有人黯然失意,另一头也有人落寞神伤。

    御花园里,繁花似锦,一个青衣少年坐在阶梯上,一脸兴致乏乏。徐宝璋伤心了好几天,开始渐渐接受,魏兄“食言”的事实。这阵子,他为了这件事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些。可是,他让阿爹隐瞒自己恋慕他人之事,旁人和父亲也只以为,他是不想嫁给魏王,才折腾成这个样子。

    今日,沈敬亭带着先前打好的长命锁,入宫面见太子侧妃,也顺道带着徐宝璋进宫来看看姐姐和小郡主,心情放松一些。

    侧妃娘娘见到义父,当然有不少私话要说,而小郡主不是吃奶,就是睡觉。徐宝璋也不敢吵她,就走出太宸宫,逛到这御花园来。

    以前,他如果知道要进宫,可开心了。这后宫,贤妃最是宠爱他,每次他进宫来,都会赏给他好吃好玩的。然而,现在的徐宝璋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会想念一个人、爱慕一个人,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愁,只知道吃喝玩耍的大男孩儿了。

    “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徐宝璋循声望过去,就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宫女。

    “姐姐,这是怎么了?”徐宝璋走过去一瞧,就瞧见一个白色的手绢被风吹到莲花池上。那宫女费劲儿伸了伸手,还是没法够到,愁烦地道:“哎,我去叫小春子过来,让他想想办法。”

    “姐姐,稍慢。”少年叫住了宫女,自己跑到树下,找了根长树枝过来。就看他跑了回来,扬了扬树枝,笑嘻嘻地说:“我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捞上来。”

    接着,就看徐宝璋蹲下来,拿着叔侄,用力地伸长手臂。

    “小公子,你可当心了。”

    “哎,快了、快了,还差点儿——”

    徐宝璋咬着唇,眼看就要勾到那绢子了,这时候,不知哪里吹来了风,那手绢又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徐宝璋“啊”地一声,一不小心就探出身子——

    就在少年快要坠进莲花池里的时候,一只手臂由后环住了少年的纤腰,在千钧一发之中,将他给拖了回来。徐宝璋只觉身子一个偏转,蓦地鼻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就在他的抬眼的同时,便和一双眸子对上。

    那是一双极好的眼睛,眉分八采,目若琅金,好似能穿透心墙,一看就看进一个人的心底。

    这双眼,徐宝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魏王!”太监见到魏王和徐小公子差点坠湖,吓得急急赶来。好在,李云霁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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