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跪在脚下,被绑缚着手脚,他冷眼瞧着倒下来陷入晕厥的皇兄,唇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轻蔑地嗤了声。

    柳行素几乎抱不住他,直到影卫们过来托住了白慕熙,柳行素拧眉道:“梅先生还在庄中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未见人?”

    直至院落黑漆的柳影后,脚步匆匆的影卫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柳行素眼前,哆嗦着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夫人,不好了,梅先生……梅先生……没了!”

    柳行素脑海之中一声轰鸣,犹如刹那失去了主心骨般,她望了眼闭着眸俊脸苍白如月的白慕熙,那个字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划过,她呆怔一般地抬起头,“你说……梅先生死了?他,可曾留下什么?”

    影卫伏在地上,颤抖不止,“只有,只有……夫人不宜去见,但请夫人信任,我等万死不敢拿公子的性命玩笑,若夫人信不过属下,请让卫六大人来说。”

    “到底怎么了?”

    影卫将白慕熙搀起来,拖入厢房之中,另几个人将五花大绑的新帝带走了,只剩下此时忐忑无助的抽泣声,一声声落入嘤嘤的泉韵之中。

    卫六脸色凝重地自回廊后转出来,披了一身的血腥和落英,不敢靠柳行素太近,远远地说道:“梅先生留下了药方便走了,当务之急,是医治公子的寒毒,夫人。”他张了张嘴,有句想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梅先生领盒饭了。

    呜呜呜55555

    ☆、第91章 夜拜故人庄

    卫六眉眼黯淡地离场,两名暗卫提剑跟上。

    一人在身后皱眉道:“公子性命便在旦夕, 但梅先生留下的东西……”

    另一人又道:“六哥方才可是想说, 死马当作活马医?”

    长廊底下,卫六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惊起回头,横剑将身后的暗卫抵在红木方柱上, 咬牙启齿道:“不许咒公子!”

    劝架的暗卫急道:“可是六哥你看见了, 梅先生只留下……只留下一颗血淋淋的心……难道这就是救公子的药引?”

    方才突兀地闯入梅先生的药斋,那场景他此生都难忘。暗卫这些年跟着白慕熙出生入死, 生死之景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见过断头的少腿的, 但是……活剖了自己的心!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暗卫说起来胃里一阵翻滚, 梅先生的死状犹在眼前。

    卫六撤剑, 脸色阴沉地退回来,“好,梅先生既然能……他必定是有十分把握, 咱们依照方子行事, 但是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 若真有一日,公子好了, 你们给我把梅先生的死都烂在肚子里,这事若是公子知道了,那也只能柳大人告诉他。你我自己掂量后果。”

    “可是六哥, 我们用什么名目欺瞒公子?”

    卫六握紧了剑柄,“就说,就说梅先生云游天下去了,永远不再回来。”

    “诺。”两人一起应道。

    柳行素扶着沉重的身体,此时卫六带人离开,暗卫再无消息。梅先生已死,这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她遗憾认识过一位如此光风霁月、不求名利却又至情至性的人,在所有人看来,他可怜而执拗,但深陷情局的人懂得,那份永远不能再回来的深爱,意味着什么。

    她握住了白慕熙的手,他躺在床榻上,阖着双眸,纤长的眉睫,白皙如瓷的肌理,焕着烛火游弋的蜜光。他的手腕上有浅浅的压印,那是他自己咬的,柳行素心细地摸到了,每回他寒毒发作时,她都察觉不到,因为他总在默默地将痛楚忍住,在她无法察觉的角落,每一次。

    “小白,你醒过来,你说好,要陪我去胜州祭祖的,你才刚答应。”柳行素眨着泪水,笑意斑斓地将他的手背贴在脸颊上。

    肌肤微凉,被风吹过,留下泪水的淡痕。

    门外传来柳承徽的闹声,“你们别骗我了,我要进去!”

    “承徽。”韩诀无奈地叹了一声,终是抱着小孩儿进了门。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一个神色凝重,一个泪眼朦胧。柳承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大伯的衣裳,哭花了脸蛋,“娘亲。”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柳行素,妄图听到娘亲说一些令他振奋高兴的话。

    可是柳行素自顾都不暇了,她说不出。

    柳承徽从韩诀的怀里下来,扑入了柳行素的怀抱。

    柳行素摸着他的小脑袋,她心里清楚白慕熙的身体状况,犹如薄薄一张纸,已经能看透过去,连日光都能戳破一般。

    卫六端着一碗浓郁的汤药迈入门槛,“柳大人,这是……柳先生留下的药方。”

    韩诀皱眉道:“梅先生人呢?”

    他人不在,韩诀便有些不放心,正要出门,卫六低声道:“韩大人,梅先生的事,属下会让暗卫交代下去,韩大人可以问他们。”

    柳行素接过了药碗,柳承徽探头探脑地过来,用小嘴儿吹吹,我见犹怜地挂着两串水问,“娘亲,喝了这个,好看叔叔就会好了是吗?”

    柳行素近乎敷衍地点头,她不确定,但何不给孩子一个美好的寄望?柳承徽果然欢喜起来,用力地吹碗里滚烫的药汁,“娘亲快喂给好看叔叔喝。”

    柳行素心酸又感动地喟叹一声,伸手擦干他的眼泪,她舀了一勺药汁喂给白慕熙,然而他并不张嘴,药汤沿着弓形的凉薄唇瓣滑落下来,白皙如霜的脸被划开一道浓郁的药痕,柳承徽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娘亲手忙脚乱地擦,他不大确定地嘟嘟嘴唇,“娘亲可以用嘴喂给好看叔叔。”

    “承徽。”柳行素没想到他到哪儿学的这一套,满心的复杂和担忧,都被他的童言无忌轻飘飘地吹走了。

    韩诀上来拉住柳承徽的小手,哑声道:“你娘亲喂你好看叔叔喝药,我们先走了,你看不得的。”

    “哦。”柳承徽懂事儿地随着韩诀大伯出了门槛。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柳行素将汤匙里的药吹凉了,含进嘴唇,笨拙地撑着床榻倾身压下来,衔住他的薄唇,舌尖轻巧地挤入,将嘴里含着的汤药渡给他,吹入他的口腔里。

    幸得收效不错,柳行素用一只手微微抬高他的下巴,让药汁沿着他的喉咙下去,她噙着水光的秀雅的明眸眨出欣喜,“阿熙,你要好起来,你知道我有仇必报,有债必讨的性子,你若是不醒,你欠我的,我十倍百倍从你父皇和你三弟身上讨回来。”

    “阿熙,你要陪着我,一生一世陪着我。”

    “这个世间,太寂寞了。”

    ……

    柳承徽被韩诀拉出了门,小孩儿一脚踩倒了一盆花,懊恼得不得了,韩诀吐了口气,“承徽,你……”

    正要说话,忽有一名暗卫走来,执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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