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选择 下

    荣耀锦的声音同往常一样深情,打动人心,黎舒的目光终於从红色的水面上移开,看被他紧紧握住的左手,两人指间的戒指在烛火中闪闪发光,红色玫瑰衬在一旁,浪漫得无可挑剔。他却想起去年第一次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那上炒得好热闹,说你们分了手,他黯然神伤,还说阿锦婚姻危机,热闹得很!喂,你们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啊,”黎舒低下头,放下茶杯,有气无力的躺到椅子里,“是啊,真分手了。”

    “这才多久啊?!”雅宁张大了嘴,“那阿锦呢?你不会跟他复合了吧?”

    “当然没有!怎麽可能,我跟他真的断了,彻底断了。”

    “你啊,”雅宁灭掉烟,边笑边直摇头,“当年你跟阿锦在一起时,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他那个大孝子,为你差点妈都不认,陪你到伦敦一呆就是一年。我那时候想,这两人肯定得一辈子吧?结果去年你们分手。後来你跟郑鸣海,又是私奔又是出柜的,闹得满世界都知道,我看这架势,心想这次怎麽著肯定能一辈子了吧?怎麽这麽快就掰了?”

    “唉!你也要笑我──”黎舒听了,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又叹了口气,翻身跪坐在椅子里,额头抵在椅背上,像只鸵鸟一样埋著头:“我也没想通为什麽会这样。”

    “嗨,算了,”雅宁见他是真难过了,只好忍住笑,宽慰道:“再找一个呗,你还怕没人追?”

    这回却是黎舒连连摇头,“你真不要再笑我了。跟荣耀锦八年,鸣海这麽爱我,都过不下去,还有谁能行?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哎哟──著她红了眼眶,拖著哭腔道:“要不是你命大,这会儿我都在给你治丧了!报上就写,哎哟黎,却完全说不出口,很快又红了眼眶。黎舒上前一步,从後面圈住她的肩膀,“对不起……”

    “你不可以这样自私。”魏蕾把脸埋在黎舒的臂弯里,低声断断续续的说著:“小舒我没你想象中那麽坚强也不厉害,一想到会失去你,我就觉得我受不了。”

    “真的不会,我保证!”黎舒心头一热,眼睛也有点湿,他这时才深深的自责起来,他连魏蕾都伤痕了,顷刻恨不得指谢谢,他立刻就讲哎呦你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你啊,就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点不实在!怎麽样,跟了我吧?别的不讲,我保证你每尺度太大,过不了!”

    妈的……这帮老古板!袁云鹏暗自骂道,《淝水之战》最初报批时并没有直接涉及同x" />恋题材,但片子拍出来後,慕容冲戏份大大加重。袁云鹏一早就料到会有审核危险,先前就做了打点,又在炒作的同时加强了舆论宣传,毕竟这是部历史大戏,慕容冲这个角色是不可能被抹杀的。

    “知道了,没过就改!你跟导演那边再商量,务必赶上春节档!”

    齐清竖著耳朵听了个七七八八,很快明白发生了什麽,他心底一凉,茫然无措的看著袁云鹏,“袁总……”

    袁云鹏看了眼齐清,叹了口气,慢悠悠将衣服穿了,最後才说:“你放心,该你的,不会少你的。”

    《淝水之战》报批未过的事暂时还没惊动到黎舒,片子出来後王安伦先就给他看过,齐清和秦扬的戏非常j" />彩但又并不夸张,尺度拿捏刚好,一场x" />`爱被拍得像史诗中的悲鸣,很让人震撼。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表现只能算完成了任务,但这也没办法,毕竟是他没做过的事情。

    他只是想,阿义,这回我很听话的试过了哦,真不合适的,不信你自己看。

    这时黎舒还并不知道电影审批出了问题,他正忙著筹备自己的唱片。他接受了雅宁的建议,决定先出一张单曲碟,策划宣传自己公司做,录制找雅宁,制作发行外包给发行商,录一首国语一首粤语,再加上一首钢琴原曲。说来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情,尤其核心的词曲都出自黎舒自己,粤语版的歌词也很快拿到,但偏偏钢琴原曲比最初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这麽些年黎舒从没有试过将自己的钢琴录成唱片,总是有些情怯的。它明明应该是他最自信最驾轻就熟的东西,谁知它最折磨人,就像最珍视的感情和最渴望的情人,对它期待过高,总希望它最完美,没有任何瑕疵和遗憾,可事实往往事与愿违。

    黎舒想,现在他的感情已经做不到了,至少音乐,他应该做到。

    夜已很深,黎舒的公司内还是灯火通明,他正对著一桌子唱片封套小样发愁,已经做到第四稿,依然无法让人满意。他把其中一个他最喜欢的拿起来看,封面、歌单、封底连成一体,由里到外都是纯白的纸张,只在封面上印著如丝绸一样的彩色水印,那滩水淌出一条纤细的墨迹,从封面流到歌单上,再绕道背後,一直流至封底角落里那架只比一元硬币大一点的钢琴上。

    他打算把它折叠起来,唱片就卡在里面,不用塑料壳。这样做看起来简单,实则成本高多了,发行商尽管心疼钱,也只好依他,强烈建议他印上自己的样子,那样绝对更好卖。他也没拒绝,指了指那架钢琴,说:行罗,加这里,印我坐这里弹琴。

    可即使是这一稿,黎舒也并不是太满意。

    “安妮,你看,”他摩娑著纸张边缘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香港做过一个差不多的纸张,但印出来的质感要好很多,还快得多,你说这是为什麽?”

    安妮哪里答得出来为什麽,她也只大概知道这边的印厂是要比香港的差些,“舒哥,已经很好了,没问题的。”

    “有问题,有问题。”黎舒接连摇头,“你帮我问以前的同事,我要拿回香港做。”

    安妮一愣,傻乎乎的问,“啊,那不是要找boss?”

    “什麽boss!”黎舒横了她一眼,无奈的敲了敲安妮的头,“要说多少次我才是你老板!这麽点小事我都搞不定吗?!快去,快去!”

    安妮抱著一堆东西苦著脸来找魏蕾,“舒哥强迫症又发作了。”

    “哼。”魏蕾不满的撇撇嘴,公司的策划方案也叫他挑剔个遍,自己录东西慢,还总嫌别人的都不好,简直侮辱她的专业水准!

    “他失恋了呗!你理他!”

    “他要失多久恋啊……”安妮皱著脸在魏蕾面前嘀咕道:“他不是经常失恋麽,都是过几我不知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们的究竟是希望的光火,还是只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即逝。我愿我是前者,但很多时候我只是後者。可我依然坚信光即便再微弱,只要汇得够多,也足够照亮我们每一个人。

    黎舒深吸口气,打算静悄悄离开,展览在此结束,他也以为郑鸣海已经在此画上句点。

    谁知再往前走几步,又看见一个新的小展厅,四周墙面雪白,光线柔和明亮,只在正中的墙面上孤零零挂著一张照片,仔细一看,正是黎舒自己。

    他也不知是什麽时候拍的,大约是上半年他俩还好著的某个早晨,黎舒彻夜工作之後,趴在钢琴上睡著了,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木地板上,露娜窝在他的脚边,郑鸣海没叫醒他,而是站在他身边拍了下来。

    这人真是,也不叫醒我。黎舒微笑著在心底小小的埋怨郑鸣海的不够体贴,目光向下移,右下角的几个小字,让他的微笑在唇边凝固。

    爱──一个字的标题。

    非卖品──价格标签的说明。

    哢嚓!哢嚓!

    快门声突然在身後响起,黎舒诧异的回头,笑了,郑鸣海正半跪在地上,端著相机帮他拍照。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记者。”

    “哈哈,怎麽会。”郑鸣海单手拿著相机,大步走到他的身边,翻出刚刚拍的照片给他看,“诺,刚才那个表情不错!”

    黎舒低下头凑过去看,两人大约隔了一步站著,头几乎抵著头,“还行罗……这次的照片什麽时候拍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郑鸣海立刻翻出以前的照片,他一直留在相机里,时不时翻出来看。

    “看你睡得香呗,就不吵你了。看,多傻,哈哈。”

    黎舒十分不满,自己头发凌乱眼圈乌黑、张著嘴睡觉的大头照居然被郑鸣海做成开机画面,“不行,删了删了,影响我形象!”

    “好看,不删!”

    “给我删!”

    “不给!”郑鸣海捂住bsp;/>作键,趁他分神,啵的一声亲在黎舒的发上。

    “哎呦……亲上去,怎麽不亲上去啊!”

    安妮握紧拳头在一边干著急,“他好慢!要是我boss,早就亲啦!”

    魏蕾靠在墙边,淡淡的朝里面瞥了一眼,“嗯,他就这样。”

    两人还在展厅中央站在,都低著头,只顾看彼此的脚尖。郑鸣海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啊,我们乐队差不多成型了,你来听听。

    不要!黎舒耳朵微微有些发红,小声道,谁要去看你给别人弹琴啊……

    ……嘿嘿!郑鸣海又傻笑起来,那我给你弹,你不是在录歌吗,我来帮你。

    不用啊,黎舒踢著地面,我有钢琴就够了……

    ☆、85 审批问题

    见到郑鸣海之後,堵在黎舒心口的那颗大石有了松动的迹象,好像被挪开了那麽一点点,尽管只有一点,也有音乐从里面悄悄的流了出来,一直绕在心底。

    其实除了偷偷亲在头顶那口,郑鸣海没有吻他,他也把自己的手bsp;/>在裤袋里,没有去牵他。他们站一块儿说话,只是像朋友一样,但不知为何,黎舒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已经足够。

    两人挥手道别,黎舒微笑著上车赶下一场。每年到了年底,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两岸三地各种各样的活动、颁奖礼邀约,总是像雪片一样飞来。去年他为了演唱会推掉一切活动,今年再怎麽样也要适当出席些应酬,尤其是从前关系很好的媒体和品牌,面子一定要给,他也躲得够久,接下来电影和唱片都要上,他要露一露脸了。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魏蕾给黎舒做了报备,《淝水之战》报批未过,说是同x" />恋镜头太敏感,可能齐清的镜头会被剪,记者一定会问到这个。

    “你什麽也别管,我跟王导也沟通过,你的部分他一点也不会剪。”

    魏蕾难免有点幸灾乐祸,这齐清和袁云鹏早前可没少给他们使绊子,爬到黎舒头上踩,这回可有他好受的了。

    “……为什麽会这样?”沈默片刻,黎舒自言自语似的问道,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谁知道!这本就没个准的事!拍的时候我就在想,哪里这麽好的事,随便他们怎麽搞,哈,果然!”

    “可是他们的戏并不过份啊,而且本来就是事实,难道就白拍了?”

    “那没办法!现在就是这样,这两年审核的标准也奇怪,以前能过的现在未必能过,有些该卡的又全放开了。”魏蕾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啊,对同x" />恋这个事情本来就不太接受,过不了也很正常。哎呦总之你别管,记者问你你就讲很遗憾就完了 ”

    “不,这不公平!”黎舒皱紧眉头,莫名的有些生气,也不知是为慕容冲还是为齐清,又或者是为此刻魏蕾的态度,“这不公平,他有什麽错?什麽也没有。”

    魏蕾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黎舒也因“豔照”曝光,受了很多委屈,怕是他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只好劝道:“唉,总之你别管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黎舒帮齐清说话,就像最初秦扬帮他说话时一样。他对著面前一堆话筒说齐清是个很好、很敬业的演员,也很有才华,他是为了艺术,他的创作不应该被抹杀,如同影片中的慕容冲,不该被抹杀。

    不光在记者面前谈得多,袁云鹏请他出席应酬,他也没推辞,答应了要去。

    片子审批过不了,最著急的还是袁老板,华辰在这部戏上前前後後投下三个亿,要是这临门一脚栽了,那岂不是亏大。王安伦把片子改过,再拿去送审,依然迟迟批不下来,袁云鹏只好又再请客打点,再拖下去,真就赶不上春节档了。

    “老袁呐,你这次真给是我出难题!你说说,怎麽搞的?啊?”袁云鹏身边一个官员样貌的中年人,端著酒杯一个劲摇头,“以前你挺j" />明的啊,这尺度把握一直掐得住,我能帮帮你也就帮了,这次怎麽回事?”

    “咳,”袁云鹏点点头,也是一脸无奈,微微鞠著肩道:“您多包涵,唉,我也没想到啊!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跟香港那边合作,这香港同胞嘛,思维比较发散,难免有点收不住。您看,这次到底什麽问题,我让导演再改!尺度我们可以再缩嘛,这片子可是今年的重头戏,不能不上。”

    那边却直连摇头,“老袁,你还没搞懂,不是有多少的问题,而是g" />本就不该有。这同x" />恋题材,明文规定不可以有。你们最初说尊重史实,可以,但至多提一提。现在这个拍法,上了没问题还好,要真上面追究起来,你说,我们局里怎麽办?这做文艺,不光要考虑艺术效益,商业效益,更要考虑社会效益,对不对?对群众的引导,社会舆论的风向,这些才是大问题嘛……”

    袁云鹏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一屋子的高朋满座,笑语喧哗,隔远了未必听得清,但只隔了小半张桌子的黎舒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有落下。它们钻进他的耳朵里,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g" />鱼刺,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可那又如何,他无法反驳,还得保持风度,对前来合影要签名的人笑脸相迎。有明星的地方总是离不了哢嚓哢嚓的闪光灯,即使这一屋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都一样,当然,大多数人把合影要来,只不过是个谈资凑个热闹。

    “没劲,真没劲。”罗凯很有些不爽,往黎舒杯子里倒了点饮料,要他润润喉,“你别理他们了,我等下就带你走。”

    “急什麽,”黎舒却并不介意,他对罗凯笑了笑,“你有什麽好紧张的?”

    罗凯看著他的笑脸,心头更是发酸,今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那麽无奈那麽凄楚,罗凯心下不好受,也不愿再勉强他,故意岔开话题逗他道:“也行,我看问题不大,真的是厉害的东西,哪里才只现在这样。话说回来,你反应也够快的,挺聪明嘛!你怎麽知道那酒不对?”

    “什麽啊……”黎舒却无奈一笑,“今没事不可能,一边心疼得不行,他厚著脸皮又去约他,没想到,还是没成。他拍了把郑鸣海的肩膀,劝道:“嗨,算了呗!没什麽大不了!”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跟郑鸣海碰杯,“哥们儿理解你,但你听哥一句劝,当断则断。你这麽多年都放不下他,这回得也得到过了,试也试过了,不合适就算了,啊,你也甭完了?”

    “啊。”

    “哼,你懂个屁,”郑鸣海冷哼一声,高扬著下巴,道:“这就是爱情。”

    这“爱情”二字讲得百转千回,相当r" />麻,“什麽叫我该怎麽样,不该怎麽样?别人怎麽过日子我不管,我告诉你,人活在这世上,就两件事值得去追求,一是理想,二是爱情。”

    “他既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爱情。我为什麽不能继续爱他?就因为我俩现在一块儿不好,我就不能爱他?就因为他心里还有别人,我就不能爱他?”

    “我以前爱他那会儿,他不也没在我身边吗,他心里不也一直爱著别人吗。”

    “我三年没能忘,六年没能忘,到了十年,我还挣扎个啥?是,我在他身上已经耗了十年,那再耗个十年又能怎麽样?”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郑鸣海酒劲上了来,颧骨上红通通的,他摇著手指,一字一句,坚定的告诉雷子:“我跟他的问题,不是不爱,是时候没到。这鸟儿飞得再高,他也会归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会、回、来!”

    “哥,哥!别喝了,”乐队的小主唱笑嘻嘻的过来拉他,眼睛亮晶晶的,“走,来一个,你唱一个呗!”

    “好!”郑鸣海将酒杯往桌上一垛,跳去乐池,小声的跟乐队商量了几句,立马开唱: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噗──雷子一口酒喷出来,笑得不行:“这傻x!”

    台上的郑鸣海叉开两条长腿站著,举著麦架撕心裂肺的吼,台下噢噢噢的狂吼,口哨掌声像要把这房子炸了开: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噢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 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後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 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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