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依从于男人的附属品。

    宗政恪垂了眼眸,怅然站在门前半响,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不想,那铁门后头传出悉瑟动静,有人战战兢兢地在里面喝问:“什么人在外面?”声音苍老粗哑,能听出说话者是女人。

    “过路的人。”宗政恪淡淡道。

    即便听出是女子声音,门里那女人的警惕也依然很高,低声道:“贱妇家狭小,父母丈夫儿子俱在,不能再容人借宿。这位贵客,另寻宿处吧。”

    明明这营帐内只有一大两小的呼吸动静,哪里来的父母丈夫?宗政恪倒也明白这女人的顾虑,想必她家只有她和她的孩子,自然不肯让陌生人进来,哪怕这个陌生人是女子。

    宗政恪便道:“只是路过,无意借宿。不过,”她还是不死心,探问道,“不知这位大嫂可知道,从前住在这里的阿央姑娘现在如何了?”

    营帐里的呼吸声骤然加重了几分,那女人颤着声音问:“贵客问阿央做什么?她她……”

    “小女来自天幸国,很多很多年前,天幸国有一位公主曾经和亲金帐汗国,借宿于此处。那位公主曾得阿央姑娘细心照料,小女与公主颇有渊源,今次是特意来寻阿央姑娘致谢的!”宗政恪的声音又轻又软又柔和,在这空旷而寂寞的寒冷雪夜里,竟能让人油生温暖之意。

    良久,营帐里的女人喃喃着,抽噎着回答:“我……我就是阿央。”但她依然没有打开门,闷闷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这位贵客,多谢您的好意。当年,贱妇也并没有为顺安公主做什么,难得公主还记得贱妇。不知公主如何了?贱妇也曾央求阿爹和兄长去打听公主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宗政恪云淡风轻地回答:“她早就死了,距今也有十几年了吧。”

    阿央惊呼一声,片刻又苦笑说:“其实贱妇早该猜到的,阿爹和兄长总是露出那样的神色。公主她,是那样仁慈又美丽的人,怎么会……”

    仁慈有什么用?美丽有什么用?这个吃人——尤其是吃女人的世道,女人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艰难走自己的路啊。

    宗政恪道:“阿央,这里住不得了,好多外来人在血洗附近的部落。你这片宿地,只有你们十几户人家,分明是个小部落,还不够一支十人精骑砍杀的。如果有别处可去,就尽快离开吧。”

    这回,铁门悠悠打开,但也只是微露一条小缝。缝隙里,宗政恪清楚看见,那是一张饱受风霜摧残的妇人的脸,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岁。阿央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

    怔怔地望着雪地里这位衣着单薄飘然如仙的少女,阿央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猛地推开铁门,跪在门内,一边用力磕头,一边苦苦央求道:“好心的贵客,求求您把贱妇的两个孩子带走罢!”l

    ☆、第606章 前世恩(下)

    阿央的人生经历,与绝大多数汗国少女的经历不一样。因她得到了顺安公主赠予的珍珠金钗,阿爹认为她是个有福的人,所以决定拨给她一座营帐,让她坐产招夫。

    其实,这也是因为,金帐汗国诸部落长年征战不休,各家各户的成年男子都要上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很少。所以,如果能用一笔丰厚的嫁妆,招到一个孤苦无依的男人就住在本家附近,不失为变相增加人口的办法。

    ——若有战事,这位姑爷还可以顶替儿子上战场。

    这种作法,盛行于金帐汗国广大家有余财的中产家庭之中,不独阿央她们家。而汗国上层,对于招募战士时的冒名顶替事件,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喂饱了那些征兵官。

    上天待阿央还算厚道。就在这个小部落里,有一个自小孤苦的少年,与阿央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非常好。不等阿央的爹去说,这少年自己就主动提出愿意迎娶阿央,并且就住在阿央家里。

    也许是自小无依无靠的缘故,这位少年悍勇非常,连续几次上战场都活着回来了。他与阿央生了一儿一女,小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因姑爷顶替儿子上了几次战场,阿央的阿爹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就把当初阿央得自顺安公主的珍珠金钗给了她。少年便按照阿央的交待,把金钗换成了一座铁门,装在了自家的营帐上。这样,他外出征战也能放心。

    可惜造化弄人,好景不长。去岁,这位少年被招募出战,终于没能回来。阿央哭哑了声音,坚强地站了起来好好把这个小家维持下去。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部落之间的,部落与汗王世家之间的,汗国与相邻诸国之间的。战争的后果是,阿央的阿爹与兄长们都先后战死。她的母亲早就病死了,嫂嫂们带着侄儿侄女们被她们的部落抢了回去。

    若不是阿央的丈夫生前交到了几位生死兄弟,只怕阿央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也全是丈夫的那些兄弟帮着,她才能艰难度日。可日子不管怎么难,她都没有打过这扇铁门的主意。她始终记得,顺安公主空洞死寂的眼神。

    这段时间,高原之上来了许多陌生人,阿央也遇见过。

    有的陌生人非常和善,还给过阿央吃食和金银,以谢她指路的功劳。但她也遭受过不堪屈辱,甚至为了生计,她自卖自身。

    一切都因为她有两个孩子,她想死,却又不能去死。因此,她对任何一个陌生来客都抱有复杂的情绪。既希望来者是好人,能让她赚些金银,又害怕迎来的是恶客。

    此时,见到这位自称与顺安公主有渊源的少女,阿央豁出去了。她扑出门,在雪地上膝行,却不敢离宗政恪太近。眼前少女一身洁净的白衣,她自惭形秽,不敢唐突了对方,惹对方不悦。

    四体投地伏在雪地上,嘶哑身音被寒风吹得零乱不成语句,阿央语无伦次地道:“贱妇知道很是冒昧,可是贱妇没有办法。孩子还小,病饿交加,再不送医救治,他们都会死。求求贵人,求求贵人大发慈悲……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好……贵人,贱妇知道一件密事,愿意为贵人效劳……”

    一双温暖又柔软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阿央深深抠入雪地里冰冷粗糙的手,阿央抬起头,看见这位少女蹲在自己面前。她的这双手有无穷大的力量,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托起身。

    “阿央,带着你的孩子,跟我走罢。”宗政恪柔声道。

    “贵人……”阿央瞬间泪流满面,生活的重担早就让她不堪重负。在这些变故发生之前,她被她青梅竹马的丈夫保护得非常好。可惜,这也让她在后来吃了更多苦头。

    宗政恪低声道:“你唤我姑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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