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怔楞地问道:“仙人……就是如此?”

    侍女双手撑着脸,痴迷地回他:“就是仙人,也没有我们王这么好看哩。”

    他们第一次看见秦衡萧时,他是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的,当时还没有分帮分派,只是本性使然的混乱厮杀而已。看见新人,便都一拥而上。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没见过新人,只想第一个摘下他的头颅。

    怎知他修为虽不是最高的,体魄却无人能比,刀剑怎么也砍不伤他,就连杀到现在从未有过败绩的壮士塔拉也没有他硬气,被他一瞪就吓掉了大刀。

    秦衡萧从东边一路杀到北边,杀了数十年,杀红了眼,右臂都差点被砍断了,一张脸被血糊得只能看见一双嗜血的眼睛。但当他杀到行宫面前,看见几个跪下来瑟瑟发抖的孩子时,却蓦地松了剑。

    一个被他砍倒在地的人嘲笑他:“妇人之仁,胆小如鼠!”

    秦衡萧一剑就割下了他的头,把他和一众欺负了孩子的人的头,挂在了行宫外的墙上。

    他给孩子们取了名字,保他们在行宫生活,他们便自愿成为了他的侍从。

    当晚,秦衡萧站在行宫的最高处,下面围满了想要来绞杀他的人。

    他只是说:“顺我者,生。”

    有个尖嘴猴腮的人第一个归顺了他,他问的头一个问题便是:“为什么?”来到屠界的人没有人会清醒,特别是像他这种被血灌溉出来的人,只会被勾起体内的杀欲,变成被杀戮操控的疯子。秦衡萧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在扬起剑的那一刻,看见了手心里的金符,那一瞬间,所有沸腾的血液都平静了,就连擂鼓般的心脏都平缓了下来。

    梅慕九说他知道自己是谁,他相信他就算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他也笑着对他说过,世人要杀我,我便杀世人,人不能做恶鬼,也不能当活佛。

    秦衡萧便只是道:“我杀该杀的人,救该救的人,这是师尊教我的。”

    月光都染上了血色,尖嘴猴腮的将士回过神来的时候,秦衡萧已然又闲庭信步地回来了,一身白衣滴血未沾。

    “该休息了。”秦衡萧冷声道。

    两人连忙行礼退下,出门前,只看见秦衡萧望月不动。

    谁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不过,还是望月思人罢了。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只与离人照断肠。

    ☆、第七十章

    山里四季转了个轮回,冰层消融,树梢都绽出了一点绿来。旺旺在院子里拼命洒胡萝卜的种子,梅慕九只好跟在它后面填土,还要听着胥飞白唠叨来唠叨去。

    等闲下来的时候站在山顶就能看到远处街市里蜂屯蚁聚的人群,梅慕九抱着专心致志啃白菜的旺旺,也不免感叹,在这样热闹的地方,这座突兀的山却着实安静而悠闲。

    跟着旺旺在山里摘了些果子,顺便剪了一些花,在湍急的水流上跳过几个石头,就回到了木屋,胥飞白照例躺在躺椅上,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什么果子?”

    “给旺旺吃的。”梅慕九直接把小篮子放到已经长成一只肥兔子的旺旺背上,它还真的背着篮子就健步如飞地窜进了屋子里。

    胥飞白:“……”

    “你们同流合污多久了?”胥飞白疑道。

    “比起这个,”梅慕九搬个椅子坐他边上“我更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秦衡萧成魔。”

    他现在倒是已经不怕胥飞白又犯病了,一年了,早就见怪不怪。熟悉起来后却也更加困惑,一个养花弄草喂兔子,还有一个隐蔽的小花园,只想在山上悠闲度日的人,为何执念和怨气竟还会越来越大。

    “我早就说过,我太无聊了。”胥飞白说着脸色又不对劲了起来“我就是要让天下大乱,血债血偿。”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你这一年都问了多少遍了?让你们自己养出来的人自相残杀才有趣,更何况……他可是后卿的剑啊,魔剑重临,该当灭世!”

    梅慕九:“……”

    每次问胥飞白这个问题他都有新口号,还特别像他以前看的页游广告,中二得连话都不想吐槽,但也正因为这个才更气人。

    任谁被这样一个人耍得团团转都不会高兴。

    默默跟着他看了会儿花,梅慕九才起身回房把刚摘的花放到花瓶里,点了几滴灵水上去,梅慕九的灵力便也跟着涌动了一下。他现在依然是大乘期的大圆满了,如此速度已是神速,剩下的突破只能靠机遇或者猛然一下的领悟,可遇而不可求。

    修炼到最后其实也都不过是开始养花弄草,返璞归真罢了。

    他是这样,胥飞白也是这样。

    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倒也理解胥飞白平常宛若正常人的生活习惯。

    “旺旺!你给本尊过来!”正打理着花,便听胥飞白在怒吼,梅慕九探出头去,就见胥飞白一脸嫌弃地站在里屋门口。走过去一看,里面一片狼藉,泥印和乱七八糟的碎肉菜叶散落在房间各处,脚印也极其混杂,一看就大的小的动物都有。

    肥兔子蹲在他脚边抖了抖耳朵,看着屋子里“开会”过后的惨状,飞快地抱起一颗掉在地上的果子,从窗户上蹦了出去,动作之快,宛如一团被扔出去的毛球。

    胥飞白:“……我迟早要把这兔子给炖了。”

    “也要看你‘弟弟’同不同意了。”梅慕九幽幽道。

    听见他说话,胥飞白眼睛一亮,自以为儒雅端庄,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打扫,我若看见一滴泥点,拿你是问。”

    梅慕九:“……”

    他后退一步,面无表情,“昨天你弟弟还说,今日给我放一天假。”

    “嗤,我几时要听他的吩咐了。”胥飞白手里又聚集起灵力来“再不进去,我就要武力伺候了。”

    “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要付诸武力?”梅慕九故作伤心。

    “我话向来不说二遍,我再数……”

    “昨日他还告诉了我如何召他出来。”

    胥飞白抬起的手一顿,半晌才放下,脸色发青地转脸看向他:“你说什么?”

    昨夜又是一场暴雨,白版胥飞白依旧抱着枕头去找了梅慕九,两人喝着酒,揉着兔子,顺理成章地就交了心,谈天说地,言之不尽。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好……好……好……”胥飞白终是不敢再说别的,颓然地放下手,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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