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腹,脸上才有了丝喜悦,道:“比怀玉武那会儿轻松很多,一点儿不折腾,估摸着是个乖巧的丫头。”

    承钰一边听长辈闲话,一边给外祖母敲腿。玉武哥哥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前世他出战安南,是大捷而归,不会有事的。

    “玥姐儿,我听说你外祖家的姑娘是住在国公府上的?”承钰走了一会儿神,回过头就听到大孙氏提起了高之菱。

    孙步玥点了点头。她本来不想来凝辉院的,因为正房里总弥漫着一股药味儿,闻着都作呕,祖母也病恹恹的,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只。但是听说姑母来了,她想借此知道些武表哥的消息,所以才过来。

    “昔日的高阁老倒台,高家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她为何还留在国公府中?”大孙氏不解,最近贵女圈中都在议论这件事。

    “姑母还不知道吗?我二哥已经收她入房了,算是从教坊司赎出来的。”孙步玥想到高之菱就觉得糟心,如今偏院不够她闹,还要闹到正院来,都快骑到她这个嫡小姐头上去了。

    “你二哥?”大孙氏略一思索,想起是如今的户部侍郎孙怀蔚。之前听母亲说起他那些事时,就觉得这孩子心思颇深,诡谲难测。

    却想不到也抵不过美色,竟收了个罪臣之女,那女子还是高阁老的孙女,他也不怕养虎为患。但是……大孙氏侧头看了眼外甥女,之前也听母亲说起,那孩子向母亲求娶过钰姐儿,钰姐儿似乎也有意。

    当时母亲就不允,现在恐怕更不会答应了,只不知事到如今,外甥女是怎么想的。

    “她从前很温顺柔婉的,现在完全变了个人,那回我看到她在院儿里玩雪,堆了个大雪球就朝我二哥身上砸过去。”孙步玥皱眉回忆,“我还等二哥斥她呢,结果他竟然不生气,只叫表妹不要玩雪儿,待会凉了手。”

    孙步玥说着时看了眼承钰,只见她恍若未闻,眼神空落落的,整张脸朽木一般,半垂着眼给祖母捶腿。

    “他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大孙氏淡淡一笑,也拿眼瞧了瞧承钰,连老太太也不禁看她。承钰倒是没发觉屋里的人都在看自己,一下一下有些呆板地轻捶,只是感觉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抬头目光茫然,发现外祖母在看她。

    “力气重了些吗?”她问道,一双桃花眼像蒙了荇草的潭水,一点点亮的水光也被遮完了,沉寂得了无生气。

    老太太摇了摇头,见外孙女又把眼睛低垂了继续捶腿,忽然很想把她搂到怀里哄一哄。扶摇院的事她自然有所耳闻,她只心疼外孙女痴心错付。这些日子再没见钰儿开怀笑过一回,明明正当豆蔻华年,烂漫没有心事的年纪,竟被那不孝孙搓磨得心如死灰。好几回她半夜醒来,就听到暖阁那边有呜咽声,低得时断时续,似乎压抑到极致。她想起来抱抱外孙女,无奈自己不争气,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唯有庆幸当初没答应把钰儿许给他!

    一会儿卢氏领着敏哥儿来了,她们就不再提孙怀蔚。敏哥儿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回不来了,过年时不住问,又要去找他二哥,卢氏气得把儿子狠打了一顿,叫他日后不准再和孙怀蔚亲近。敏哥儿嚎啕大哭,很委屈地来找承钰,承钰哄了好一阵才让孩子止了哭。

    虽然国公府一连两个人失了势,但因为有孙怀蔚的缘故,年节下来拜会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看望问候老太太的人比往年还多了不少,平日不怎么往来的夫人带了礼来,老太太一应闭门不见,每日只和外孙女,孙女待在屋里。

    初五这日段姨母领着孩子来了,老太太就让孩子们出去玩儿。承钰懒怠动弹,本来想留下陪着,最后硬是让段越珊给架了出去。孙步琴说想看梅花,三个人就往梅园去。

    走近了才发现小园子外站了许多黑衣男子,承钰一见眉头就皱了起来。是他的护卫。

    “这是什么阵仗?琴儿,你们府上的家丁什么时候换了黑衣服穿了?”段越珊问道。

    孙步琴嘟了嘟嘴,道:“肯定是那位高小姐。”她见过好几回了,高之菱在国公府走得大摇大摆,后面跟了一堆带刀的男子护着,金贵得不得了。

    前几日高之菱叫了戏班子来唱戏,吵得她午觉也睡不好,她去说了几句,那些护卫就拿恶眼瞪着她,吓得她回嫣然阁哭了许久,母亲也不敢去说。因为高之菱毕竟是二哥的心尖儿宠,如今府上谁还敢得罪二哥呀。

    “咱们还是走吧。”孙步琴说道,惹不起她还躲得起。但段越珊正想问为什么时,自小径处走出个娇滴滴的姑娘,由孙怀蔚牵着,怀里捧着大束梅花,身后跟来一长串丫鬟,各自也抱了许多腊梅枝,看样子似乎要把梅园挪回扶摇院。

    段越珊见她身上披了件云锦累珠披风,里面一件水红色织金的缂丝小褂上镶了两颗碧盈盈的珠子,她记得皇上赏过几颗这样的珠子给父亲,母亲让人打在头面上。她身边是孙大人,披了件银狐轻裘大氅,英气而冷峻,很气派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却很疼爱。

    “你们也来折花儿?”孙步瑾看到三人,停下来问了一句,语气有些呛人。

    “不可以吗?”段越珊向来看不惯飞扬跋扈的人,这位高姑娘的作为她也听说过,似乎比孙步玥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不愧是表姐妹。

    “当然不可以。这园子的花儿都是我的。”小姑娘牙尖嘴利,下巴高高上扬,“哼”了一声。

    “瑾儿!”孙怀蔚轻嗔了她一句,抬头看到朝思暮想的承钰,道,“灿灿也来了,很久没见你了。”

    那晚没等到她醒,卯时得上早朝,他只能匆匆离开,走时把怀里的一枚祖母绿戒指轻轻套在她尾指上,原指着她过几天就不生气了,没想到当晚他回去就听绣桃说她搬到了正房暖阁和老太太住。

    他才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想见她却不得,因为老太太那边早发了话,三年五载之内不想看见他这个不孝孙子。他进不去,她也不出来,他想她想得睡不着,有时他差点让蒋驭去凝辉院把她绑过来。

    但他知道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小丫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越是用强,她越反抗得厉害。

    他还是让人往凝辉院送东西,绫罗脂粉,钗环翠钿,山珍奇味,却通通被退了回来。这时他忽然怀念起几年前了,那时他还蛮着人装傻,两人成日待在一处,他看书,她就做针线,他不爱说话,她就找了话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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