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托运从年前跟到现在,片区经理之前在处理,这不,他家媳妇生孩子,他还没来上班,我们打算请示何总,他人在飞机上没开机,公司本部没人拍板……运单显示该客户勾选了保价服务,对方今天上午已经下最后通牒,如果再找不回,要求按合约赔偿……”

    电话里小姑娘怯生生地解释,王敬尘只好整理一下心情,缓和了语气:“把这件货的跟踪信息发一份给我,我来看看。”

    他本来不想管,想说谁的责任谁承担,哪个部门信息沟通出现差错,回头会上算账。但一想最近心情乱,肯定是闲引发的,干脆揽过来了。

    杨晖拍拍他肩膀,溜了出去。

    王敬尘在后面骂:“你不是最闲的那个吗?你跟我一起——”

    杨晖说:“我要和何知竟去广东那边的物流站视察!这几天公司本部由你坐镇了王董。”

    “靠。”王敬尘把笔记本一盖,亲自驱车去那件货的中转站。

    托运单上显示,寄货人叫adelaide,托运内容是一纸皮箱的书籍。从上海到x市,提货方式非自取,要求送货上门。地址是本市一所大学的教师宿舍。

    王敬尘心想,这是个老外,估计还是那所大学聘请的老师吧。算你运气好,爷亲自帮你追这个单子。

    他到了本市另一个中转站,除了负责人,没人知道他是谁,司机和搬运工来往忙碌,谁也没空帮他找这么一个大纸皮箱。王敬尘让那秃顶的负责人自己忙去,就把袖子卷起来,走近仓库里。

    犹如四个篮球场大的仓库,堆满了要配送的货物,找一口箱子简直是大海捞针,王敬尘用手挥散了仓库的异味,一头扎进了货物的海洋。

    寻找的过程简直要了王敬尘的命,他发誓他再也不要为了什么转移想庄宇凡的注意力而让自己忙碌起来了。那滔天的异味,那毫无秩序的堆放,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货物,随便哪一种都让他想拔腿就跑。

    但他既然接下了这个破事,就没有转手给人的道理。

    吃过了外卖送来的卤肉饭,王敬尘又继续寻找。

    终于在一个铁架子里找到了那口饱经沧桑的箱子。

    王董险些没热泪盈眶了。

    妈的,哪个混蛋把纸箱子套在一个生锈的铁架子里?王敬尘顾不得手有多脏了,隆冬里他额头沁满了汗水,用手抹干甩了甩,把那箱子拖出来,确认。

    无误,是它了。王敬尘通知本部的人安排司机送货吧,结果接电话的售后人员说,对方要亲自过来提货,因为等了好些天,等不了了。

    王敬尘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出去洗了手,顺便把脸上的污垢擦了擦,那秃顶中年人恐怕自己的失职会让上司炒了鱿鱼,于是在王敬尘身后又是递热毛巾又是递温水的,要不是之前王敬尘不让他跟进来插手找,这秃顶胖子恨不得化身猎犬帮忙寻找。

    片刻工夫,王敬尘把自己收拾干净,他抖擞了精神要出去,中转站接线员跟秃顶说:“那个找不着箱子的倒霉蛋又来了。”

    秃顶瞪了瞪没眼力的下属,冲王敬尘嘿嘿一笑:“这小伙子之前来了几趟,这不,王董亲自出马,问题迎刃而解呢!”

    王敬尘在发家之前,拍须溜马没少做,听着下属奉承的话,他没什么感觉。他什么也不说,拍了拍秃顶的肩膀要离开,只见一辆黑色越野在货运站的空地掉了个头,停在他身旁。

    玻璃窗降下来,一张英气逼人又英俊的侧脸出现在王敬尘的眼前。

    王敬尘张了张嘴巴:“是你?”

    庄宇凡转过脸,对于在这里遇见王敬尘他也十分意外,朝他点点头,说:“我过来提货——你怎么在这儿?”

    那秃顶一拍大腿:“庄先生和我们王董原来是认识的啊,那太好了。实不相瞒庄先生,您那个货啊就是我们……”

    王敬尘赶忙出口截断秃顶的话:“巧了,我也过来提货。”

    你绕大半个城市提货?庄宇凡没拆穿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王敬尘看搬运工把那命运多舛的箱子搬进车里,车门一关。

    王敬尘刚才没觉得自己有多紧张,在庄宇凡走开去提货时,心跳和手心的汗才后知后觉地提醒了他,庄宇凡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多么无法忽视的。他看庄宇凡走过来,他想避开他的注视却没办法命令自己的视线不与他的视线相接,庄宇凡离他半米远站定:“今天谢谢你了,要不然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要关在仓库里呆到猴年马月。不过,王董,通过这个事,你们公司的跟单业务得优化了。”

    他说了什么,王敬尘通通听不见,他只是用眼睛看着庄宇凡的嘴唇在动,庄宇凡的头发被寒风撩起,庄宇凡今天的状态很精神,庄宇凡眼睛……也在看着自己。他满脑子都是“说说说你快跟他说你一直没忘记他!”

    “敬尘?”庄宇凡突然出口。

    王敬尘眨了眨眼睛,回了魂,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怎么?”

    庄宇凡看似欲言又止,最后说:“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吃下饭,我想跟你介绍一个人。”

    王敬尘心被大力握了一把,他断了方才呼天抢地要剖白心意的念头,他想,庄宇凡要跟我介绍一个人?谁那天晚上的那个外国人么?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挺忙的,你看小公司刚开始运作,百废待兴。不过吃顿饭还是可以的,要不你留个号码给我吧。”

    “好。”庄宇凡念了个号码,王敬尘拿出手机低着头按号码。庄宇凡的目光贪婪地在他的手指、指甲还有黑色触摸屏手机上流转,又趁王敬尘低头的工夫,凝视着他抿着的嘴唇。

    从前牵过无数次的手,从前贴过无数次的脸,从前吻过的嘴还有摸过的头发,现在近在迟尺却碰不得。庄宇凡压下勃勃跳动的情愫,看王敬尘拨号成功,双方保存了联系方式,进行了一番信息量少得可怜的寒暄,最后王敬尘目送庄宇凡的越野离开货运站。

    啊——王敬尘整个人泄了气,以怪异的姿势上了自己的车。秃顶见自己老板前一刻还神采奕奕,怎么这一下又大病初愈的样子,有些惴惴:回公司本部,我该不会被罚款吧。

    王敬尘曾经也设想过再遇庄宇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好的坏的,温和的激烈的暴躁的,他都想了一遍,却没想到是这般的暗涌:表面风平浪静,你客气我温和,背地里呢?

    王敬尘发现一别经年,他有些猜不透庄宇凡的心思了。以前他任何一个表情,甚至小动作落在他眼里,他都能准确无误地猜中他的想法和情绪,现在他没办法了。

    意识到这个,王敬尘特别难过,感觉自己被庄宇凡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就这几次的遇见来说,他真的想不到庄宇凡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甚至约吃饭。以前,庄宇凡如果说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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