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春香在闹害羞。

    直到春香开口说,“请公子明日去往村中的另寻人家借住吧。”

    谢霖一滞,这是唱的哪一出?

    谢霖想了想,说:“下午那件事……”

    “下午感谢公子的援手,只是也请公子体谅我一孤女独居在此,多有不便。”春香双手置于桌下,略低着头,声音沉静。

    这幅神态和对话,又回到了两人初见时,有节制有距离。

    谢霖初见春香的时候,心里是带着点惊讶的。这个姑娘出身乡野,但礼仪周全。坐、行、站、食,动作虽带着率真不羁,但都是有节有度,称得上端庄利落。她若是想端起架子扮起来,就是比起京都中的闺阁千金也毫不逊色,只是这样的春香就显出几分拒人千里的距离感,而谢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他得知晓原因。

    “你我二人都懂名声一物轻重自知,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春香从前就觉得他说话永远的一贯的直接扼要,曾经以为是公子哥儿被娇养惯出来的,现在看来根本是位高者的习惯使然。

    她对他的所有认知仿佛从来是自己设想出来的。

    春香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起身,走到旁边,朝着谢霖跪了下去,再一磕头,声音听起来倒不卑不亢,“民女早先不识谢大人,妄以陋舍租予大人,望大人恕罪。”

    在行之的印象中,春香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就是生了气,也是扬着脸追着自己问为什么生气,一副烂漫的样子。所以只要自己一低头,就会望进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去。

    而现在他一低头,望见的却是交叠在地上的一双素白的手。

    春香久久没听见谢霖的回应,她的头还磕在地上,不知该不该起来。再等了一会,春香的腿也跪不住了,她偷偷抬起了眼觑了眼坐着的谢霖。

    谢霖余光瞧见了,轻轻一笑,说:“我不说,你就不起来了?”

    春香心里暗咒,面上沉静地站了起来。

    谢霖让她坐下,饭桌是一张小方桌,春香这一坐下就离他极近。

    春香仍不看谢霖,眼睛低着瞧着手。租屋一事本就不算大错,睁只眼闭只眼就能放过去,但是她对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完全没有底。

    也许谢霖会追究她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也许会因租屋之事将自己治罪,若是谢霖不想睁只眼闭只眼,他即使已经被贬,但要她被判个坐穿牢底也是轻而易举。

    毕竟她只是个民草野出身的民女,毕竟实际上她对于谢霖一无所知。

    可是她不能去坐牢,一天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春香做好了打算,她已经在心里排演了一遍,若是谢霖发怒要问自己的罪,她就马上跪下磕头示弱,先缓住他,然后半夜逃跑。

    春香眼角见着谢霖手指在碗边摩挲,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一直没听见他再说话。

    她心里更煎熬了。要死要活给句话啊。

    “谢大人,请您恕罪。”春香决定先探探口风。

    “恕罪?你何罪之有?”谢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没什么怒意,这让春香略微安心。

    她在心里琢磨了下措辞,正想开口说,却听到谢霖继续问道:“是你将自己屋舍租与他人,还是,”他突然顿了顿,“你是应定岩之女?”

    春香听完心下狠狠一沉,吓得一下子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谢霖。

    谢霖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吐出的字让春香心里渐渐发冷,“原已病死狱中的前翰林大学士,竟然是金蝉脱壳隐居乡间。”

    春香听完已经大骇,藏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就被如此云淡风轻地给揭开了。

    “民女不……”春香定了定神,握了握发汗的手心,想装不知,话说到一半却被谢霖打断了。

    谢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一直摩挲的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春香奇怪地看了一眼碗,陡然,她脑中电光火石,一时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都慌的微微抖了起来。

    碗内刻了二字:阿岩。

    村里人家并没有多少瓷碗,物以稀为贵,瓷碗就是自己的饭碗。家中人口一多,大家都会在自己的碗内刻上自己的名字,大人用大碗,小孩用小碗,就是兄弟姐妹再多,互相之间也不会错拿。这是村人的习惯了。

    当年春香的爹娘觉得这一习俗有趣,便在家里的碗上互相刻上了对方的小名。

    未料今日却酿成大难。

    没错,应春香为应定岩之女。

    如果说刚刚春香还心存侥幸,现在已经毫无否认的念想。谢霖在庙堂多年,心思之深,若无把握他定不会讲出这些。

    她爹,当年风光无限的临安应家长子,最年轻的翰林大学士,因以巫蛊毒害先帝,被判满门抄斩,只是他中途病死狱中,而此案期间也因种种波折,临安应家倒是被保了下来。

    但若此案此时被翻出,牵连太广,春香不敢想象后果。

    现在更让春香感到害怕的是,谢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到家中居住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方才她是惊慌到脑中一时空白,而先下她脑中却飞快闪过这一个多月的种种。

    谢霖常用手指摩挲碗边。

    谢霖常看她爹的书。

    谢霖,待她,非常特别。

    所以他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晓此事。

    她猛然想到了被谢霖赶离的谷雨,什么去催赶后面的家仆,怕根本就是去通知官府的。

    谢霖明明心中盘算好了一切,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任自己一步一步踏入圈套,在他眼中,自己瞧着是不是一个好摆弄的傻子?

    春香心中滋味难辨,一边是寒意渐深,一边又怒意难平。

    可是她得冷静下来,找到一条活路。

    屋内自谢霖问完后就再无声响,春香不说话,他也没有追问。

    春香神色变换,他尽收眼中。

    谢霖拿起那只碗,手指又摩挲着碗内边的字,声音平静无波:“如何,想到什么开脱之法了吗?”

    春香听着就跟催命符似的,她一下子根本想不出什么方法,只想到拖住谢霖,自己才能找到机会逃走。但她逃走以后,谢霖很可能会将当年的案子重新翻出来,这对于早已元气大伤的临安应家来说不啻于灭顶一击。可对于谢霖来说,这是他重回朝堂权力中心的绝好机会,而对自己来说,这是或者自己死或是连累百口人的选择。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选择。

    只是她应了她爹的事也没做到。不晓得,她爹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怪她。

    也罢,到底是自己招上的狼。

    春香闭上了眼,心中百转千回后终是认命般的死寂。

    “民女不敢,任凭谢大人发落。”

    谢霖听完还是神色不变,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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