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哀求,徐莹当时尚存一丝怜悯,终究放过了这个孩子。生产过程中沈绾声嘶力竭,求生意识薄弱,最后因大出血去世。其实我明白,她是不愿苟活于世,牵连她的族人……这个孩子后来由鉴闻传递出去藏在海慧寺中,但这个男婴的存在仍然太显眼,我便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正准备离开金陵云游四方的周维翰,只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个弃婴。希望正如沈绾所期待的,让这个孩子过上平凡人的生活。却想不到造化弄人,这个孩子竟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你的二哥——陆安。”

    这个故事太过惊心动魄,陆霁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陆安的模样太像元灏,他到海慧寺的第一天,鉴闻就注意到他。经过核实,很快确定了他的身份。他决不能入读国子监进入朝廷。我和鉴闻开始只想在不为引起他怀疑的情况下,劝说他离开金陵。谁曾想就在这期间,陆安碰到了来海慧寺进香的徐莹,我想徐莹认出了他,并安排了之后的暗杀。陆安大难不死,跌入清云谷时侥幸落在一棵树的树顶上活下来,我便顺势安排陆安假死,送他远离金陵。可惜瞒过了徐莹,却没有瞒过你们兄妹。”

    长公主扯一扯嘴角,“陆安被周先生教的很好,我告诉他真相的来龙去脉后,他没有恨和怨,只有对你们兄妹的担心,不愿你们被牵连。不久之前,徐莹曾来寺中质问我,不知她如何发现陆安还活着,却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陆安并带到了金陵。”

    “还有一件事……”长公主与李其琒的眼神交汇,他轻轻点头,该让陆霁知道所有真相了。他扶住她肩膀,看着她泪眼朦胧,揪着心缓缓道,“霁儿,你的父亲陆修远并非死于疾病。”

    陆霁猛地止住抽噎,愣愣的望向长公主和其琒……

    “陆太傅告老还乡后由你母亲带着幼年的陆瞻陪同着回到姑苏,那时因为你父亲是旧太子的陪读,所以仍留在金陵,之后就发生了奉天门之变……”李其琒说到此处有些不忍,“你父亲在混战中中箭而亡。消息传到姑苏时,你母亲发现腹中有了你。”

    陆霁连连后退,这与祖父和师父说的完全不同。她眼中氤氲的雾气化为泪珠,滴滴砸落下,无声而泣。

    “我想,陆太傅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他不希望你和陆瞻生活在仇恨当中。父皇封锁了关于奉天门之变的所有真相,对此事讳莫如深,不容此事记载于任何史书中。”

    看着陆霁痛苦的样子,李其琒心如刀割,“霁儿,我很抱歉……”他将泣不成声的她揉在怀中,痛她所痛,吻上她的眼眸,她的泪珠,是涩,是苦。

    长公主看着他们,知道两人已是情根深种,不能分离。她扶额,“此次徐莹的目的昭然若揭,她知道皇上对奉天门之变讳莫如深。她想借这件事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让其珏顺利登上皇位。其琒,奉天门前的血迹还未干涸,你真的决心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

    “姑母,依皇兄的性格,待他登上皇位,我手中的兵权很快会被剥夺,我不能再守护任何我爱的人,一生囚禁在锦衣玉食的牢笼中又有什么意思呢?”李其琒目光笃定,铿锵有力,“在我亲历过战乱之苦、百姓之艰后,选择苟且偷生是在逃避我应当担起的责任。”

    清晨的朝晖映在他坚定的面庞上,可陆霁隐藏不了她的纠结痛苦。她知道,楚王是要以她与陆安的关系,她与其琒的关系大做文章来招致溍帝的反感厌恶。

    对于溍帝,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情感变得复杂,她眼睫低垂,“其琒,我会拖累你……”

    “霁儿,你看着我。”李其琒眸深似海,“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谈何天下!你这么聪慧美好,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一点遇到你。如果我深陷囹圄,你会放弃我吗?”

    陆霁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同样永远不会放弃你。”李其琒抚上她的脸颊,坚定道,“我会想办法把陆安救出来。”

    “真的吗?”陆霁的眼眶又湿润了。

    他拭去她嘴角的泪滴,“你真是水做的,怎么这么爱哭?”

    他任陆霁藏进自己的怀中,泪水湿满胸襟,他轻抚她的后背,脸上棱角渐软,“莫哭!等咱们有了女儿,像你一样天天掉金豆子怎么办才好……”会有这么美好的未来吗?陆霁泪中含笑,不敢想象。

    接下来,金陵城中的风波他们要携手面对。

    ☆、第四十章 思绪万千

    溍帝心烦意乱离开明光殿,高公公跟上恭敬道,“陛下,这是去哪儿?”

    “你陪着朕随意走走。”

    “是。”

    沿着长长的游廊,溍帝背着手,不发一言,漫无目的的逛着。

    “陛下要不去前边的御花园散散心?”

    溍帝径自向前,不置一词,高公公躬身噤言,紧紧跟随。不知不觉脚步来到拂尘亭,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奉天门的全貌,夕阳西下,余晖犹在,琉璃瓦如粼粼波光,朱墙绵延不绝,时光仿佛回到孩童时,他和皇姐清玄,皇兄元灏在此处亲密无间嬉戏玩闹。二十余年前,他正是在奉天门伏兵诈降了皇兄,夺取了皇位,如今当他故地踏访已是孤家寡人,心头突然涌起一阵疲乏,他不禁咳喘数声。

    高公公轻轻上前,在一旁劝道,“皇上,起风了,还是回宫吧!”

    萧瑟的寒风卷起枯叶,溍帝的衣袍随风扬起,宽大的袖袍下是他日渐衰老和消瘦的身体。

    “高朗,你怎么看?”

    高公公佝偻下去,“陛下,老奴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呀,二十年前的旧事还需陛下定夺。”

    “真是老狐狸,你也跟朕绕圈子。”溍帝笑得凄然,“这哪里是什么旧事,分明是眼前皇位之争,朕还没有老到看不懂这些把戏。”

    周边一片漆黑,隐隐约约有人影逼近,却发现来者身着龙袍,面孔渐渐清晰,是大哥!元灏面容哀怨,如泣如诉,转而又怜悯地看着自己,好像可怜他的儿子又在重复当年的悲剧。溍帝满头大汗,双手握拳,想喊,却无人应声,终于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他瞳孔一缩,心有余悸,大汗淋漓,哑着嗓子,叫人伺候着喝了水便再也无法安眠,索性起身更衣。

    高公公伺候着,“皇上,您昨晚三更才睡,现在五更天又起身,可没休息好啊!”

    溍帝漱口、更衣的动作并未停下来,“高朗,陪我再走一走吧!”

    天还未亮的皇宫,静悄悄的,凛冽的寒风刮着身体生疼。天下至尊的帝王,在皑皑白雪一片中显得瘦弱渺小。溍帝的披风扬起,穿过大半个皇宫,脚步不由自主地又停在的拂尘亭外,这次却见亭中有人影。

    亭中人听闻脚步声,转过头来,声音缥缈如烟,“二弟,你还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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