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陷落进陈年往事里,“是,都是你家黑心黑肺,做下一桩舞弊贪墨案转眼还要往别人身上去推脱,连累我父母亲族流亡千里,株连九族……”

    是她侥幸或是她歹命,得人伸手予她短暂安稳,可焉知这不是罪过,要叫她流落韩国公府上高门,再遇上一个黑心黑肺的凶神,夺其肉*体,毁其精神,娇花一样的蔻年少女,哪里能作得什么主见。

    那十日,真的是天昏地暗,说地狱也不为过。

    她作下过什么孽呢,左右不过是韩国公府上公子来议亲时冲撞了他,入这京都也不大是时候,可一夕天也要塌,地也要陷,她薄弱的肩膀支撑不起来这祸事,只得眼睁睁瞧着尚书府家破人亡,自己亦落入迷局之内。

    全因那凶神心血来潮一句,“我喜欢你这般模样。”

    临光心里翻了天,事到临头还是不能冷静着说话,更何况平心定气,这是天大的为难。她于袖中将手掌压住,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说这般多,想必你也早腻烦……”

    旁人都说她性子不讨喜,万事之前都要计较个得失名利,再在心里头开个水陆道场方才好。这是病,她知晓,已入膏肓,并无药可医。

    “昨日*我见过韩乐崎呆呆傻傻疯癫模样,真是可笑,往年意气风发国公府少爷落到这般田地,该说是命还是灾……”

    韩功予真是要叫她说的哑口无言,一整日力疲都在此时出来作祟,他微微偏着头,眼里只有她的影子。

    火光跳跃在她颊面落下一点斑驳的影,盖住突如其来的恼,“兔子急了尚且亮出尖牙咬人,更何况是他……”她坦然,“我承认,私心作祟,我真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那般模样,换了是旁人,早生不如死,得亏没心没肺……”

    他所有的惊讶都压在喉口,并不同她较真,只是道,“目今你也瞧见他这样,总该解了心结……”

    偏她头一扭,好似没听见这话,“小家子气的事我做不来,是以事到如今,也算是还了他同我的债,”眉头一展,是孽是善全都埋到心里去,再多的得失都不想再计较。

    韩功予冷不防听见这话,许久难回神,他一时怔愣,“你倒是脱身……可是我……”说到底还是刹住,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他是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从前百般试探,为的不过就是临光能同他坦诚相见,即便不能两人握手言和,也总归不必要再躲难一样躲着他。可目下临光释怀,将这心结全然剖开于他面前,他却又有些不乐意。

    “所有的话全都叫你说尽,真是叫人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他叹一口气,眉心拧成结。

    临光正望着一盏烛火出神,这一下好不容易将心结解开,本陷落于旧事之中,闻言自然顺着这话问道,“哪里要什么应对?”

    “确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没见过你是错的……”

    她恩怨分明,不与他计较,站起身朝他弯身福礼,“府上叨扰这许多时日,劳烦了……”

    他不言不语,只是沉默着坐在椅中,暮色沉沉侵袭过来,在身周落下一圈晃动着的影子。良久才只听他不轻不重一句话,“不劳烦……”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疲与累。

    “远王府中事,还是多谢……”她不觉,有意要同他划清界限,“从前的事,不说一笔勾销,自此之后却也勿需介怀……”她在逼着留下一条后路,给他人也是给自己。

    “是吗……”风吹散他的声音,烛火也要给他助威,“吡剥”一跳,爆开一个火花,旋即照亮他眼眉,“你这样想……倒也很好……”

    “……”她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着后退一步。

    恍如一场大梦初醒,她挥剑斩愁思,何其利落干脆,真真堪比女中豪杰。

    ☆、天命难安

    事到临头,自然只剩下一个分道扬镳的份儿,这两人也不知怎样想的,一时陷落进眼不见心净的迷局中。

    那边韩功予倒是离了院子便不见人影。反是临光离了韩宅径自回宫,正仪堂里遇见一个等得心焦的博金,一瞧见她就惊诧难掩,拉着她问长问短。

    他当是未料到临光会是这般面目回宫去,还兀自难回神,盯着她一阵猛瞧,方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模样,“你说你,叫我说什么好……”

    临光心里“咯噔”一下,一瞬有些认命,小心翼翼接话,问,“什么说什么,左右我就在这,又跑不掉,你说什么还不是要听……”

    博金一寻思,“倒也是……”他抬起头,盯着她又看上许久,终于还是不忍心,将头一偏,道,“好端端的回个宫也能落这样下场,知晓雨天路滑也不当心着些,看吧,摔倒了也没脸面哭,真不知你是造了什么孽……”不知究竟是从谁那里听说,还真当她是路上出了岔子。

    临光讷讷,再瞧见他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没忍住也慨叹一句,“谁知晓呢……”

    声音沉且闷,好似叫风一吹就能散。

    博金探看她面色,本欲探究出什么,可奈何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便是心事也掩藏得极好。他落败,甘拜下风,“你瞧瞧你这般模样,吓死人,还不往后头歇着去,跑来做什么……”

    临光入了宫便径往正仪堂去,这时候一口热茶都没沾边,更勿提回去歇上一歇。她有气无力掀起眼皮子,颓下肩来,“宫里头主子都候着,哪里由得人好好歇上一觉,便是偷闲躲懒都是不可能……”

    博金一讶,挑眉看她,“你竟是还不知道?”又拿眼睛瞧她脑门,确信无伤无痕,方始有些放心,狐疑道,“瞧着脑门也没坏,竟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成,这病真是要把人养出毛病……”

    临光一默,接不上话,可少不得还是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什么病不病坏不坏的……”板起脸望他,愈发似是女鬼。

    博金认输,摆摆手示意她凑近些。

    她从善如流,附耳过去,耳听得他这样那样,将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说上一遍,事无巨细条理清晰,没担当个“包打听”的名头真是白费。

    她咋舌,陷入深思,“万平宫里怒火滔天又怎样,也管不到曲瑞宫里,谨惠殿下不来这正仪堂,剩下的便也不来了?”

    博金仍旧恨铁不成钢,“这你就不大懂,谨贤素来以谨惠殿下马首是瞻,开云殿下这今日又不知造什么幺蛾子,哪里能分出心力来?”他长吁一口气,老神在在,“叫我说,你便是再养几日也是使得的……”

    临光哪里真敢这样做,只不过就是一说,听过了也没放在心上。可她却真的力疲,身上骨头出来作祟,从前因文东渡落下的伤还未长好,眼皮子青紫顶着好大一个疤,任谁见了都要吓一跳。

    博金瞧见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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