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又道:“上将军不会害你的。”

    “这我知道……”她抬眸看他,他正神色不太自然地抬头看石廊上的花串。

    真羡慕雁逸。无伤大雅的小错遮过去,她便信;他说他不会害她,她便理所当然地说她知道。

    可若他说“我不会害你”呢?她必定眉梢眼底都会写上不信,然后毫不掩饰地呈现给他看。

    嬴焕只觉自己心里一股酸味,缓了一缓,才重新看向她:“放心吧,你当我会帮上将军遮掩?”

    阿追轻轻一怔,继而便想通了。他是不会帮雁逸遮掩的,先前那样的狠手都下过,如若雁逸再有半点把柄落在他手里,他大概巴不得他死。

    他将她的一脸释然尽收眼底,心下一阵无奈,却又笑道:“我说的事,你想得如何了?”

    阿追又一怔。这一下午,她都还没心思琢磨那件事。

    “没有那么难吧?”戚王的口气慵慵懒懒的,“你比我更有能保证决断正确,朝臣们也都念你的恩情,不会不服。”

    阿追点点头赞同他说的,但眉头仍蹙着:“可一山不容二虎。”

    嬴焕险些脱口便回她“除非一公一母”。

    他严肃地咳了一声:“是,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可我觉得,乱世该另当别论。”

    他边说边缓缓向前走了起来,阿追不由自主地跟上,听他说得抑扬顿挫:“盛世时若一国两君,治国想法不同便会拼个你死我活。可目下乱世,我常要领兵征战,莫说一旦战死戚国会如何,就算我在外活得好好的,许多国事也会因我征战在外不得不暂缓。可守土开疆是大事,百姓安乐也是大事,如能两边皆照顾到才最好。”

    也不失为一番认真考虑。阿追无可反驳他这番说法,只又问:“那待得殿下统领江山、已是盛世之时呢?”

    嬴焕脚下忽地一停,她随在他身后险些撞上去。正不快地抬头,就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静了静道:“怎么?你怕到时想法不同,会拼个你死我活?”

    阿追看出他面上的戏谑,瞪了这张俊逸的面容两息,火气却又消散下去,她别过脸冷声:“到时准是我死你活。”

    嬴焕嗤地一笑:“岂敢?评判过往利弊,我许比你强,但决定将来如何,还是你拿手。”

    他作势神色诚恳地一揖:“真有争执不下的事,也只好劳你一卜哪一样结果更好。只求国巫女郎到时莫要面子太薄——若你见是自己错了,就编个假的答案骗我,我大概只好受你这骗了。”

    “我才不会……”阿追脱口嘟囔,翻眼一白他,终于气息一沉,“好吧,如是这样,此事倒没有乍听那么荒谬。”

    嬴焕顿显欣喜:“你答应了?”

    “试试看吧。”她思量着道,“如若不行,我就在殿下一统天下前离开。”

    左不过就是不可行便不做,但若可行,在这里掌半国权势,确实是比去他国为臣要好些的。想隐于民间过安生日子的事她倒也想过,只不过……

    这傍身的一技不是她想丢开就能丢开的,又是乱世里显得尤为有用的一技,坦言来说她并不信有哪一国的国君可以随她“隐于民间”。

    .

    十几日后,一场大雨洒了大半个戚国,自晶莹而落的雨水间,沁出了几许秋凉。

    雨中,快马踏着地上的积水进了王宫,刺客的事便算有了终结。

    阿追是从雁逸口中听到的结果,雁逸道确是雁迟收买了刺客要杀她,戚王看在他的面子上未杀雁迟,但也将人送走了。

    “送去褚国国府了,我亲自送的。”雁逸平淡地说着,连日的奔波在他面上写了分明的疲惫。

    而后他沉默了许久才又说:“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阿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雁逸只剩了雁迟这么一个亲人,可雁迟行刺在先,她又并无理由为此道歉。

    是以相对无言了许久之后,阿追才道:“上将军放宽心,殿下只是未免再出事端才将人送走,并非囚禁起来不让旁人见,褚国国府那边……想来也不会委屈夫人?”

    “是。”雁逸回想着点了点头,也有了些笑意,“那边会改建整修一番,日后算作戚国的行宫。”

    阿追颔首,雁逸的目光在她面上定了一会儿,喟叹道:“我听主上说了那晚的凶险,抱歉,让你受惊了。”

    “没事的……”阿追乍闻道歉便窘迫起来,咳了一声,蕴笑说,“总不及上将军救我时凶险……”

    她边说边静了静神,继而胳膊伏在案上,往前凑近了两寸诚恳地望着他:“再说也不是上将军的意思,在我心里本是与你无关的事。说来我还该谢你不做偏袒,你可千万别觉得欠我什么……”

    那就太奇怪、也太冤了。雁逸这样好的一个人,这些事不该怪到他头上。

    她这般想着,雁逸视线一抬就对上她的满面担忧,连日来的沉闷蓦地散去。他微滞了一瞬,下意识地便抬手敲在她额上:“我有数。”

    下一瞬二人同时回了神,雁逸的手还悬在空中,阿追就见他的脸唰地红了。

    “咳。”他别过头去清嗓子,她也红着脸忍笑低头抿茶,又不约而同地一齐偷眼去看,转瞬又再度齐刷刷避开。

    半开的窗外,胡涤安静地举着伞,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他悄声打量了戚王好几次,才终于迟疑着唤了一声:“主上……”

    嬴焕稍回神,目光微挪。胡涤胆战心惊地询问道:“是不是……臣请国巫出来?或将原委同她说一说?”

    嬴焕又睃了房中一眼,无声地摇了头。

    他转身离开,吩咐得平静无比:“就当没看见。等上将军离开再来告诉国巫一声,我傍晚来找她议事。”

    “诺……”胡涤应得发闷。

    嬴焕踏出青鸾宫的宫门,沉重地缓了两息。

    她能多念着雁逸也好,他只是要她留在戚国,她为雁逸留下也还是留下。

    左不过……他不多看就是。?

    ☆、第 97 章 担忧

    ?  因阿追占卜的两样结果对比清晰分明,再战晔郡的事已被放到了眼前。

    军队调整、粮草调集陆续就绪后,正值秋意渐浓的时候。

    王宫灰黑的墙间都时常可见金黄的叶子,青鸾宫中的草木又格外多。阿追一时兴起,让宫人暂且不必急着清扫,留几日再说。嬴焕再来时,便见一道宫门之后,各处都如同铺了一层厚厚的金毯一般。

    因为叠得太厚,干枯的叶子被脚踏过时的声音都没有那么干脆了,听上去反倒绵绵软软,和这耀眼的风景一起,在人心底勾勒出一派华丽却难掩凄清的感触。

    阿追近几日心情甚好,因为苏鸾又来戚国陪她了,衔雪也被苏洌支了过来。三个姑娘正一道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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