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的心中升起一阵神秘的紧张感。他丝毫不知避让,只走最短的路线。他向人群密处走去,走出道路,走向陛下。

    这时他已经换了一套裙子——白色的蓬蓬短裙,金色的双马尾,玫瑰花纹的镂空蕾丝袜拉到膝盖。

    他歪了歪头,一边的马尾就柔顺地垂在半空中,轻柔地搭过肩膀。他凝视着陛下,然后伸出自己秀白的小手:

    “陛下,能请你跳支舞吗?”

    陛下十分高大,即使坐着也可与他平视,但是陛下却突然局促起来。陛下抿了抿唇,正襟危坐了片刻才矜持地伸手……不过陛下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应该绅士地亲吻他的手背,说“我很荣幸”,而不是将手放在他的手中。

    他拉着陛下的手来到了大厅的正中央。

    这时候管弦乐队演奏起了舒畅的《西西里舞曲》,他伸手去挽陛下的脖颈……然后颇为震惊地发现陛下居然比他高了很多很多。

    是了,平日里陛下很少以俯视之姿态与他相处。陛下通常是坐在他身边,或者将他抱在怀中,即使有时候站在他身旁,与他说话,若见他抬头,陛下必然要倾下脖颈,让自己的唇贴近他耳朵的高度。

    他虽然知道陛下是高的,却不知道原来是自己不可企及的高度。

    陛下想对他说:我抱着你跳吧。

    他却眄视陛一会,转身跑开了。

    陛下一动不动,也没有其他人敢动。一时间整个大厅只有《西西里舞曲》的提琴声在柔情满怀地演奏着……然后他跑回来了,提着一双柠檬黄的高跟鞋,得意地看着陛下。

    陛下便忍不住笑起来。

    *

    “她踢掉一左边的鞋子,左边的鞋子便滚到卡莫公爵的脚下,她踢掉右边的鞋子,右边的鞋子砸在一边盛放玛格丽特的柚木柜上。她的脚趾粉得像樱桃,她的脚背白得像奶冻。她胡乱地将脚塞进鞋中,那柔软的肌肤磕碰着那坚硬的皮革,叫人心中连连痛惜。”

    “陛下弯下了脖颈,她便将手搭在陛下肩上。

    她森林色的眸像蝴蝶一样停在陛下的眼中。她像是踮着脚尖依偎在陛下怀中,而陛下扶着她的腰。”

    “他们开始跳舞。”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

    他的头发被陛下精心地编成了鱼骨辫。

    他跑进卧室的时候陛下正在批阅公文。

    既然这篇公文还没看完,陛下就想先把这篇解决了再停下手中的事。

    起先是他自己丢下陛下跑出去玩的,但是现在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又不能忍受陛下对他的无视。陛下坐在躺椅上,身上披着绸的外套,额头上却搁着块冷毛巾。夏日罗马的太阳越来越猛烈,白日对于吸血鬼来说更加难熬。些微有些中暑的陛下就这样半躺着椅子上,微仰头,半举着公文阅读着。

    他先是围着陛下转了一圈,发现陛下没有理睬他的打算。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陛下的膝盖。

    陛下揭掉额头的方帕,放低了公文,从牛皮纸的上方向他投去无奈的视线,然后提起一边的羽毛笔来进行批注。他就鼓起来脸,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盖在了陛下的手上。于是陛下无法阅读公文,也无法进行批注。陛下只好丢开手边的一切,以贯彻的姿态将他抱在怀里。

    他说:“我无聊了。”

    陛下就问:“你想要什么?”

    他答:“我想看贵族杂耍,大臣狗一样厮杀,贵妇像妓。女一样跳康康舞。”

    他又说:“我要一切人做他不适合做的事。”

    陛下就沉默。

    这沉默伴随着一阵玫瑰树上的蝉鸣。

    等蝉不再鸣叫了,他就起身了。像解开衣袍一样解开陛下的怀抱地起身了。

    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经过那面朝玫瑰花园的水晶玻璃窗。一只硕大的蝉飞过来贴在他的袖子上。他就甩袖子,那枚鹅卵石大的知了依然静静地贴着。他就带着它走了。

    带走了陛下对于夏日所有的微恼与喜悦。

    自从他起身离开,这个午后就变得无比漫长。但是陛下知道自己不能起身去寻找他。

    最好连躺椅也不要离开。

    但是那可以忍受的阳光变得十分毒辣起来,陛下觉得这个光线充沛的房间一刻也无法再呆下去。原本甜蜜而微热的痛苦变得像是腐蚀性的**,让陛下的皮肤都冒起烟来。

    陛下就起身。

    陛下就告诉自己:回到墓穴去。不可让脚尖转向他的方向。

    但是他留下的气息就像是陛下的氧气。

    如果陛下不去追随,就无法呼吸。

    *

    “陛下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仍然选择了这样做……他置他的人民于何地呢?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

    陛下在一间偏殿里找到了他的天使。

    他正裸。露着上身,像是嘉奖宠物般抚摸着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暗金色的扶手椅上,一只手的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掌托着下颚。令一只手搭在那个男人的黑发上。那个男人虔诚地跪在他的脚下,亲吻他柔软的肚脐。

    他纯净的绿眸望着陛下,和身下男人迷醉的完全不同。

    陛下的神情依然平静,只是失手捏碎了手上的印章戒指。

    *

    仆人将那个子爵拖出了功宫殿。

    陛下用手帕小心地擦拭他的身体,他嫌恶地避开了。

    陛下就吻他。

    吻他柔软的肚皮,圆圆的肚脐眼。

    难过地要落泪。

    他推开陛下。

    陛下坐在一边,沉默片刻,便说:

    “就让贵族表演,大臣决斗,夫人们跳舞。”

    陛下文饰了句子,但这并没什么不同。

    从此以后,一切人都做他不适合的事。

    ☆、19 论暴君的养成

    “《罗马法》写道:贵族有义务为公众表演;大臣的妻子必须登台表演;佩剑之人要接受一切决斗。”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罗马竞技场。

    这一刀下去的时候,卡莫公爵的头颅就断了。

    断了的不仅是卡莫公爵的头颅,还有德意志与罗马的联系(卡莫公爵是德意志领主的胞弟),以及罗马贵族们对陛下最后的一点奢望。

    本来欢呼的全场鸦雀无声。

    然后观众席异常兴奋地狂吼起来——那是来自意大利各地的商贾平民。

    但是贵族席却是异常沉寂。

    血喷得那么高,那么多……不过,要是吸血鬼的话,将头颅接回来也未必不能抢救。但是没人那么做。

    因为陛下没有表态。

    如果陛下没有表态,就是陛下要他死。

    既然陛下要他死,谁又敢去救呢?

    卢库鲁斯像是狼一样喘息着——作为一个混血,他能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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