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檀揽紧在了怀中,那力道几乎要把顾相檀的腰腹都勒断了。

    顾相檀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千万般的眷恋和不舍,赵鸢终于觉得自己心内凝结了久远坚冰全全融化殆尽,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顾相檀的眼睛,然后又慢慢向下,吻过他的鼻翼,唇角,最后落在了那两片柔软的唇上……

    第82章 伶人

    顾相檀显然是第一次同人这般亲近,赵鸢的吻才落下他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赵鸢小心地捏着他的下颚,不过在他唇瓣上轻轻辗转了两下便抬起了头来。

    眼前的顾相檀面容绯红,眉眼水润,羞赧之中隐含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之情,看得赵鸢也不由得心头发软,他摸了摸顾相檀的脸颊,一字一句道:“我一定活着回来……”

    说罢,狠狠心一把放开了人,拾起自己的霁月剑,大跨步地转身离去。

    顾相檀看着赵鸢骑上麒麟,马鞭一扬,骏马四蹄飞舞,如一道闪电般窜出了院中,牟飞和毕符也紧随其后。

    顾相檀在自己回神前便不由拔脚追在了后面,可是凭他的脚力又哪里是能敌得过飞驰的战马,才两三步就只能渐渐看着赵鸢的背影消失在滚滚的黄土烟尘之中。

    顾相檀却仍是傻傻地跑了好一阵,最终累得双腿一软蹲了下来,他紧紧抓着手腕上的佛珠,抬眼眺望一片空茫的远方,那人的气息和体温仿佛还缭绕在他的身边,并未离开一般。

    “渊清……”

    顾相檀眼眶发热,呐呐地低唤道。

    ……

    苏息和安隐先一步回了自家的院子,等了老半天却不见顾相檀回来,忙要出去寻找,却一出院门就瞧见了缓缓走来的人。

    苏息一惊,急着上前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会儿不见,怎么竟袍角沾灰,面容晦暗,一身的狼狈?

    顾相檀眼内有些无神,然而一抬头就对上了站在门边的傅雅濂。

    傅雅濂静静地看着顾相檀,眼中眸光深沉。

    顾相檀却一时来不及去臆想师傅的神情,也将赵鸢离去的事暂且搁下,瞪大眼快步走到傅雅濂面前,惊异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不过一年没见,为何师傅竟消瘦至此?

    傅雅濂为相时翩翩儒雅,隐居后道骨仙风,无论何时皆自有其一番悠然气度,哪里会斯容憔悴至此?眼前的人眼窝脸颊皆深深凹陷,宽袍广袖迎风飘荡,仿佛便要这么被风一道吹走了般,整个人几乎都瘦得脱了形。

    “师傅……”顾相檀艰难地喊了一声。

    傅雅濂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而去,边走边道:“先梳洗整顿一番,再来用饭吧。”

    顾相檀由着苏息和安隐给自己打了洗澡水,本来平稳到家,该是能好好宽心的,然而泡在水中时顾相檀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一直到沐浴打理完毕坐到桌边,这表情仍是没见松缓些。

    傅雅濂指了指面前的筷子示意先吃饭。

    顾相檀往桌上看去,虽不过简单的两个菜和一碗汤,却全是顾相檀以前爱吃的东西,夹起一片尝了一口,熟悉又暖心的味道,是师傅亲自下厨做的。

    只是顾相檀努力嚼了嚼,咽得却很艰难。

    这顿饭吃得师徒二人一言未发,好容易勉强塞了几口,顾相檀终于按捺不住道:“师傅……我给观蕴禅师写了好多信,信来信往。他都说您身子康健,为何现在……”

    傅雅濂头也不抬:“不关禅师的事,为师本就很好,没有什么病痛。”

    “那怎会这样瘦……”

    “清修之人,不食荤腥,瘦些又何妨。”

    “——师傅!”顾相檀急了,“您忘了我走之前的话了吗?爹娘的事相檀此去京城已经做了个了断了,师傅不需如此挂怀……”

    “啪!”傅雅濂忽的撂了筷子,冷冷地看向顾相檀:“你还知道你此去京城是所为何事?为师还当你忘了呢。”

    顾相檀猛地一愣,刚要开口,傅雅濂便喝道:“——跪下!”

    顾相檀又是惊了惊,片刻缓缓起身,跪在了傅雅濂面前。

    傅雅濂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年不见已是长高长大了许多的孩子,眼中闪过凄楚的哀伤:“你还记不记得你爹娘将你送来鹿澧学佛时说过什么?你又还记不记得,走时,为师对你说过什么?清净安稳,才可一心求道,然而你呢?反倒深迷自性,贪恋尘缘,越发忘了本心了!”

    顾相檀心头不由一个咯噔,若是师傅怨怪他在京中使些鬼蜮伎俩,搅得朝中暗潮汹涌的话,顾相檀还能安然以对,然而傅雅濂这火气和这过分激烈的情绪显然并不只是针对此事,仿佛还有什么触动了师傅心底的禁忌。

    顾相檀不由转着眼睛,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只见傅雅濂月白的袍角上沾了一块巴掌大的灰泥,半干半湿,按师傅这般爱干净的脾性,若是先前弄脏的,怕是早就换了衣裳,显然这泥巴才沾上不久……

    在自己回来前,师傅方才出过门……

    顾相檀猛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只觉兜头一盆冰水自头顶猛地浇灌下来,冻得他一时难以成言。

    “相檀……”傅雅濂喊了他一声,自椅上站起,蹲到了他的面前,“你在想什么,许是瞒得过很多人,但是为师却从来都知道,你觉得你能骗我吗?”

    自小到大,顾相檀那些活络的心眼,刁钻的念头没有一项逃得过师傅的眼睛,顾相檀在傅雅濂面前也一向说不得谎话,于是此刻,他只能紧紧抿着唇,思忖着要如何对他开口,言明自己的心情。

    可是顾相檀的犹豫,在傅雅濂看来便是他明知故犯的心虚、心性不坚的摇摆,傅雅濂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猛地起身拍桌道:“堂堂大邺灵佛却不知束身自好,深陷红尘,背弃信奉,你心里还有没有佛祖,有没有天下,有没有将大任托付于你的那些人?!如此自甘堕落同那些伶人又有何异!”

    此话一出,不止顾相檀愣了,连傅雅濂自己也有些怔在了原地。

    大邺国佛教盛行,虽不至人人皆要同和尚一般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连皇上和众位贵戚权臣都不过后院了了,有些人又哪里敢到处沾花惹草整日荒淫无道呢,连偌大一个京城,也就只有华琚坊一家算得上门面辉煌的秦楼楚馆,其中又以清倌为多,面上最多听听曲,吟吟诗什么的,即便有些苟且的事儿,也只敢在私下胡闹,又怕万一留下了子息血脉,反而得人闲话,就好比关永侯梅四胜一样,若是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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