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残留,大邺处处皆百废待兴,小小一个昭阳也需修生养息从头再来。

    不过赵鸢和顾相檀到那里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县内不长的一条主街两旁已是摆开了不少小摊,玲琅满目的店铺也不少,各种商贩走卒牵驴拉马的以物易物,想是正到了县内的赶集日了。

    苏息来劲地趴在马车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同顾相檀说道,顾相檀笑意妍妍的听着,本也有兴致要瞧瞧,但被一旁的赵鸢拉住了。

    “先安顿好,回去加件衣裳晚上再出来逛。”

    马车又走了半盏茶,在一处廊院外停了,顾相檀被赵鸢牵着下来,就见这儿地势幽静,前对河,背靠山,院外还有几亩田地,山野茸茸,树淞脉脉,真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顾相檀看了一会儿,赵鸢又带着他向里走,一进门迎面就是两座高高的葡萄架,估摸着那尺寸同在鹿澧时差不了多少,架上还没有葡萄,赵鸢说:“今年我们来得晚了,不过年尾种下,明年就能收成。”

    顾相檀心里一动,问:“你何时来的这儿?”

    赵鸢淡淡道:“早先在陈州镇守时,有几日便来过此地。”而在那时候,他便已经做着打算,有朝一日会带着顾相檀枕山栖谷,遗世独立。

    顾相檀直愣愣地看着赵鸢,半晌才道:“羿峥曾给过我酿酒的方子,但是我没细看……”语气里颇为可惜。

    赵鸢道:“无妨。”

    “可你没喝过,人人都说好喝。”赵鸢陪着他这么些年都没享受过什么口腹之欲,顾相檀其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赵鸢面上神色温柔,嘴角又微微提起:“我让人寄信去京里问了后,回来你再做好么。”

    顾相檀看着他笑:“好。”

    一行人在屋内做了番简单的休整,顾相檀又歇息了一阵,赵鸢瞧着他精神头还算不错,观蕴禅师在那段时日的调养见了效用,顾相檀如今行走跑跳已是无甚大碍了,不过赵鸢还是万分小心,只说出去一个时辰便速速回来。

    顾相檀本也不过是为了透透气,舒一舒筋骨而已,玩闹的心情并不算大,然而真回了集市却还是被那喧嚣的景象震得颇为意外。

    别看昭阳小,但那街上此刻花灯竟起,五夜齐飞,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都可比拟一些大县的热闹了。

    等到赵鸢拉着他进了一家小饭馆,几人坐下点了几碗寿面后顾相檀才恍然想起。

    “今儿个是七夕么?”难怪外面那么多人。

    “嗯。”

    赵鸢接过苏息用娟帕抹净的筷子,递给顾相檀,原本该是在院里用这寿面就好,但他知晓顾相檀大病初愈憋闷久了,便带着他走走看看,至于外头的东西自不会让他多吃,不过是图个吉利而已。

    在小饭馆坐了没多时,便瞅见不远处响起一阵阵的喧哗,有不少人扎堆地向另一头涌去,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怎么看都有些异样。

    顾相檀面露疑惑,牟飞便向店小二打听。

    店小二道:“这是给苦余大师供香火去了。”

    “苦余大师?这里有庙?”安隐问。

    小二点头:“就在城西,我们昭阳的阐陀寺可灵验啦,苦余大师更是救国救民,便是因着他的庇佑才能保得昭阳县免于疫病灾祸。”

    “这般了不得?”苏息不信,“救国救民那可不是都能比肩灵佛了么……”

    谁知那小二竟连连点头:“苦于大师便是得了灵佛的旨意特意自鹿澧来度化我们的,不仅助百姓脱灾,只要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能给治好。”

    当下安隐和牟飞便有些呆愣,看看面无表情的赵鸢,又去看唇边带笑的顾相檀。

    “都给治好了么?”顾相檀气定神闲地问。

    “哪能啊,同阎王老子讲价可不是那般容易的,苦余大师到底是肉体凡胎,一日也就只能做一次法,若是错过了,只能等下一次了。”

    “做法?”顾相檀很感兴趣的模样,“开什么道场?”

    “这个……”小二不懂,“总之场面可大了,各种金纸宝船都要烧给阎王,否则地府可不放人。”

    “那今日也是有道场么?”

    “不,”小二看着顾相檀和赵鸢,已知他们一定是外乡人了,看着颇有气度的样子,便难得好耐心地回答,“你们可晓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牛郎织女的日子啊,这同和尚有什么关系?”苏息故意道。

    小二嫌他不敬,板下了脸:“今日可是苦余大师的生辰,我告诉你们,上一代灵佛也是今日的俗家生辰,苦余大师得了灵佛真传,特来昭阳县救灾,两人这俗世缘分本就不浅,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说完,不再废话,竟然径自走了。

    昭阳县民风淳朴,显然民众对这苦余很是尊崇,听不得外人说上一点是非。

    “有意思,都出家了还过生辰。”牟飞也笑了。

    “俗世缘分?”苏息惊讶,这什么阿猫阿狗都同他们公子有缘分啊?又瞥了眼赵鸢,果然见这位爷的脸色冷了下来。

    “既得知此地有庙,也该去进一炷香才是。”顾相檀对赵鸢道。

    赵鸢思忖片刻,点了头,摆下一锭银子,便和顾相檀一道走了。

    阐陀寺倒是不远,顺着人潮没走多久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座明晃晃的寺庙,算不得多大,但是香火实在是旺盛,此刻都近黄昏了,人流依旧络绎不绝,庙门前还有各种卖香火纸钱红烛供品的,哪怕在京城都没见过这景象。

    进了庙门,人潮更是汹涌,不少百姓在大殿前就已经匍匐在地,又是哭诉又是念叨,想是要央求大师救救家里的人,只是门边有高大的沙弥拦路,似乎没有允许,一般人可不那么容易如愿。

    顾相檀迷眼看了一会儿,径自上前往其中一个沙弥走去。

    那沙弥正趾高气昂地说着“供品可留下,心意大师领了,只是大师不见外客,若要求拜需得赶早”之类的话,见了人靠近也直接往外推,很多老弱妇孺被推倒了也不在意,依旧虔诚地继续在那儿叩首,而在顾相檀也险些被人流带倒时,衍方上前眼明手快地排开众人,又一把握住了那沙弥的手,待对方惊异地看来时,衍方冷声道:“我家公子要见你们这位‘大师’。”

    沙弥立时黑了表情,刚要呼喝,却觉手腕剧痛,不由扭曲了脸,狠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苦余大师也敢冒犯,不怕遭报应吗?”

    “这话该是问问你吧,我们同这么多人都好心相求,你却阻人去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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