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在看到对面的男人那双无神的眸子时微微停驻了一下,然后抬起下颔,笑道:“自是无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方于另外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倒是诸位一路劳顿辛苦。”

    宁修茂伸手按住青桐的肩膀,其实青桐仅仅在看见叶雷霆的那一刻有些激动,此时早已平静下来,他却像是担忧青桐失控一般将他拉近,才牢骚一般地说:“叶大侠知道我们辛苦啊,怎么连杯茶都没有?”

    执棋的男人哑然失笑,“在下的茶,诸位现在还敢喝么?”他回应的是宁修茂,眼睛却望着七弦,尽管明知七弦看不到他的目光。

    七弦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淡淡勾了勾唇角,“叶兄如果相邀,在下自然敢于奉陪。不过叶兄其实并不想见到我们,不是吗?”

    “但你我其实都明白,你最终还是能找到这里的,七兄。”叶雷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不知道是遗憾自己终于被发现,还是在遗憾别的什么。

    “七兄,我其实真的不愿意杀你。对叶某来说,放眼这江河湖海,唯有七兄一个,可堪与在下争锋,亦可为在下益友,于是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我那么想留下你那条命,共谋这河山万里。以你我之智之能,若能互为助力,何愁所谋不得,偏偏……偏偏你非要往这死路上走!”

    低沉的男声在地底沉闷地回响,叶雷霆先头几句还带着无限唏嘘之意,到了最后,狠戾杀气已经掩都掩不住。

    七弦岿然不动,之前他与宁修茂的戏言,关于叶雷霆究竟喜欢温念远还是喜欢他才处处容情,他自不会当真,不过却给了他一个新的猜测。

    比如……叶雷霆需要他。

    对于棋逢对手的人来说,哪怕是敌人,往往也无法忽略那种惺惺相惜之情,七弦并不高看自己,然而若他是那个幕后之人,亦更想招揽类似“七弦”这样的人为助力。

    甚至连他自己都难以估量,若他们不是争锋相对而是联手,究竟能在这个江湖上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如此力量,动心理所当然。

    所以此刻叶雷霆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令人……一点都不觉得意料之外。

    室内忽然响起金铁交击之声,仿佛有利剑出鞘,随即一阵低而激烈的细细雷霆之声响起,一道白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向叶雷霆头上击去!

    他反应敏捷地探手一捉,将来物接在手中,定腕一转,却是他自己的佩剑,雷霆剑,他抬头望去,只见温念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四人的最前列,挡住七弦的身影,冷冷地望着他,目露警告之色。

    温念远抖落手中原本包裹着雷霆剑的布匹,另一手已然处于邀战的状态,沉声道:“他,我的。”

    三个字让叶雷霆愣了一愣,在看清温念远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目光后却恍然般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一般,边笑边说:“你们俩个……果然……我没有看错。”

    那是……独占欲啊。

    一个弟弟对哥哥完全不应该有的,独占欲。

    “七弦啊七弦,全江湖女侠都当你是梦中情人,她们又怎么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翩翩佳公子,不过是个与自己兄弟逆伦苟且的男人?——不过其实,这又有什么?道义规则,不过都是给愚人的玩意儿,只是七兄,枉你聪明一世,却竟看上了这么个货色,真是……没意思。”

    七弦感觉到了身前熟悉的气息,顺手环在温念远腰间,将头靠在他的背上,懒洋洋地反驳,“哦?那么对叶兄来说,什么才有意思?称霸江湖?这么看来,你也不见得多有趣么。”

    他说着,蹭了蹭温念远的背,轻笑一声,“不过叶兄今天的话有点略多啊,还是说,这雷霆山庄的底下,此刻其实就你一个,所以你是在等……救兵?”

    叶雷霆面色微变,身体僵硬了一下,声音变得微显阴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最好就是七弦知难而退暂避锋芒,待他诸事万全,他也乐得巅峰之上身边能有这么一颗好用的头脑。当然以他的判断,七弦会迎难而上的几率更大,所以他原本也为这样的七弦准备了一份厚礼。

    可问题在于——脱离他计划的不是七弦的行为,而是七弦做出某一个选择的时间。

    早了。

    早到他有点来不及,于是他只好,摆了一个空城计:空无一人的山庄、分隔两地的机关、幽深的密道、豁然开朗的大厅、一人一桌一椅一棋盘,这诡异的情景。

    正如当年城楼之上一人一琴的诸葛孔明,总能让人心生疑窦而裹足不前,可是他偏偏忘了,七弦瞎了。

    这种种作态,只能落入其余三人的眼中,而对七弦来说,他只能听到声音,便能从声音里,感觉到最直观的情绪变化——叶雷霆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可惜至此还是输了半步。

    刚才问出的那个问题简直在嘲讽他一时的愚蠢,可那又怎么样呢?一时的失态之后叶雷霆很快收拾起情绪,脸色漾出些许胜券在握的笑意。

    “即便我等不到援兵那又如何,你们区区四人,也只能围困一个我罢了,而这江湖,却终究要归我雷霆山庄。”

    仿佛对自己失利不再介怀,他转过身端坐椅上,望着自己眼前的半局残棋,若无其事地邀请:“七兄,来下盘棋吗?”

    然后他又否定自己一般嗤笑了一声,“怪我不好,忘了你是个瞎子,真可惜。”

    他话音还未落,温念远已经带着七弦在他对面落座,不知温念远从哪儿找出的椅子,七弦倒是全然不怕坐个空,“叶兄胸怀天下,与我下场盲棋又怎样,莫非阁下落子,非要棋盘吗?”

    叶雷霆骇笑,“七兄,素来只有象棋有盲棋之说,这黑白子,你真能下得了盲棋?”

    “何妨一试。”七弦点点头,温念远已经执棋在手,等他兄长轻声说了一处,便砰然落子。随着棋子落下,七弦也淡淡地说:“雷霆山庄此局所谋深远,一布就是八年,今日如此轻易被闯了空门,倒是让我惊诧得很,想来,终是有人反水了吧?”

    叶雷霆眉头微皱,一子紧贴着温念远刚刚落下的那一子放下,口中却是半分不让,“八年?七兄信口雌黄的本事见长,何以见得?”

    “青桐,过来。”七弦听得耳边衣袂飘拂之声,知道那个少年已经来到他身前,他才淡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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