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所能给他的,他可能想努力,或许在虚妄之间他想可以抓住一切,我们能幸福。

    可是我们没有幸福,我们分离,相害,相恨,相忘。

    我想,他其实是知道我们真正的结局的,所以到了真正崩溃那刻他抓住了那根救命浮木,死抓著那个男人不放,因为他的骄傲不让他崩溃,不让他真的没有一个人就成了一个废物。

    想起时泪流满面……原来他确实最爱过我……只不过那时我没明白过来,一错过,沧海桑田,我们的过去真的成为了过去。

    有时,我甚至感谢那个男人,他的出现,让他活在了世界上,就算是觑瑜,我还是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看他一两眼。

    飞机停了,走到这片有他在的天空里,灰蒙蒙的,这是个重工业的城市,富有并且脏乱。

    这是他自小长大的环境,这样一个像是蒙了层灰色的城市里,培育了一个眼睛里绝容不了一点沙的他,任性妄为,重情,又薄情。

    司机开车的时候,旁边的人一片骚动,他们对这部车子,对这部车子上坐的人有著很大的兴趣,因为如果方法得当的话他们可以从这里捞一笔。

    这是个治安年复一年从没好过的地方,传言说除非把这地方从地图上抹去,要不,这块土地永远得不到平静。

    这里的人像森林的猛兽,生存占据一切,从不畏惧任何力量。

    而他,在这里如鱼得水,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他从前从前……我们的从前时,他从没跟我说过他的从前。

    有一年,我们躺在草地上看飞机起飞,他提过一句,“我们那边儿……人们忙得没空抬头看。”

    他说他是江南来的小混混,我从没有过好奇,他说父母离异,一个人生活,我只觉得有点心疼,别的……从没想过问过,以为他像千百万个平凡人一样,还不错的背景,不太好的家庭,一个聪明到极点自负又自信的小混蛋。

    我从没想过……他的从前是这样,有时我想,如果我知道他的从前,如果知道,是不是我们就会不一样?

    但人,从来不可以回到从前。

    我所拥有的,无非是明白了他的从前,而现在……我没有了他。

    我们的从前,也只是从前罢了。

    他的从前,还是他的从前。

    离他生日还有三天,推开所有行程跟会议,不过为的只是看他一眼。

    来了,再难也是要看一眼的,几年不过一眼,舍不得看不到。

    策划到实施,为这一眼,花一年的时间,如果看不到,怕真是不甘心……那麽多的不甘心都忍得下,都忘得了,就这一眼还看不到,我不想让自己落到那田地。

    来的行程很隐秘,我白天呆在安排好的公寓里,听著手下的人报告他的事……今天早上他跟那个人出了门散步,一个小时後回了家,等到下午一点,医生来人摧他去检查……他没去,在电话里跟他的老院长舅舅说他没空,要睡觉。

    他的主治医生是留美的医学博士,医术精湛,更是心脏科的权威,回了国被这所医院的院长请至医院,但他从来没买过这个响誉国际的医生什麽帐,仅有的几次检查,也是那男人陪著来的几次。

    他的主治医生无奈地告诉我说,他奈何不了他,因为这个病人远比医生嚣张百倍,他又顿了顿,说,那是个他琢磨不定的男人,要命也不要命,一切得看他心情。

    他的倔强,这麽多年并没有改变,想到这,我竟然失笑,用手拦著眼晴,不想让心酸化成泪。

    ——————

    一年一年过去,我都不太想回忆过去,後悔可耻,回忆却是疼痛的。

    那些过往,他曾经在里面,我的现在,已与他无关。

    记得那一年,他以为我忘却见他的那一年,我忍著很多的东西就看著他一步一步离开我……堂哥说,何必?何苦……

    我都无言以答。

    在很多人的生命里,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们他们当中……爱情并不是唯一,过去我以为我不会是,而事实上我却是。

    堂哥最终跟他的那个人走了,他连爱都没有说过,就带著属於他的那个人走了,就只说过一句我放不下他。

    可是,对他……我不只一句放不下,最终还是让他走了。

    就因为我不再是他的爱情,我成了他对幸福向往的障碍。

    那麽多的伤害……他不能忘却,我知道,他爱我,才不能忘记。

    越爱的人的伤害才会让人时刻不能挥之而却……我知道他爱我……那时候,他爱我。

    等到他坦然面对我时……我才害怕,原来,他竟然已慢慢忘却了我。

    而对现在的他说来……他只会说:我曾爱过他。

    曾字一字……尽管装作面无表情,我也害怕在任何人口中听到他会这样记起我,於是,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正面跟他接触,就怕听到这一字,也假装忘记过往,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他,这样,好歹想起过往,假装他还像那时候一样……永远都是属於我,永远都爱我。

    爱过的人……还爱著的人,怕的怕就是这个“曾”字吧?

    那些爱情於是也只好深埋心底了,他已经不要了,可我还是要的。

    北京又下雪的那天,在打不到出租车的时间里,我记得他在大雪中步行了好远帮我送了件大衣过来……那是他送我的礼物,他说,他诚诚恳恳家教一个月,忍著不把家教那小子跺成千百块的欲望忍气吞声挣了那几千块就买了这麽件衣服。

    他在走廊的角落笑闹著把我身上的衣服扯下,然後帮我穿上他送的,那左嘴飞扬地翘著笑著,然後吻到了我的嘴角,说:“老子这样对你,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我笑著抱著他……抱著他一摆一摆地欢喜地摇著,我笑问他:“你就这麽爱我?”

    他“嗯”了一声,冰冷的手摸著我的脸,说:“很爱很爱。”

    我温暖得不知所然,只能把头埋在他头发里闷笑著,他抱著我的背,笑骂著:“傻瓜”。

    “你才是傻瓜。”我闷著声音回答他。

    他笑著说:“哭了?就这麽被我感动了?”

    “靠,爷是这样的人吗?”我骂。

    他还是紧紧地抱著我,说:“越天,我很爱你,真的。”

    我咬著他的脖子,笑骂著说:“你敢不爱老子,我杀了你,做成干尸放我旁边一起睡,看你还敢不敢。”

    他笑了,说:“那也得死一块,你舍得让我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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