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一日四次一次不能少,就是不吃饭也得喝。

    自己身体羸弱,时常生病喝药,纵然如此,也并没习惯汤药的味道,依然觉得厌恶。如今殷凤翔不但得一天数次喝药,还动也动不得整日躺在床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恐怕心里更是……

    他这一晌走神,殷凤翔早已把药喝完。此时正在身上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殷凤翔的衣服,在昏迷后就换过了。殷青玉连忙道:“你在找什么?”

    殷凤翔停止寻找,看向他:“大哥,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这里?才一怔,突然想起那件东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殷青玉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缓缓将已被染成深褐色的小木坠拿了出来。

    殷凤翔伸手,理所当然地拿了回去。

    殷青玉虽然尴尬无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夫人要么?”记得那时,他说夫人少一个扇坠,才拿去的。

    殷凤翔没回答。

    提到夫人,殷青玉忽然想到了她唯一的爱子此刻正伤势严重,不由低声道:“如果夫人见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

    “我什么样子?”殷凤翔开口。

    “你一个人离开风华山庄,又伤成这样……”殷青玉料想殷夫人一定还不知情,“她如果知道了,会伤心的……”

    “那你呢?”殷凤翔忽然反问,“你以死相逼离开山庄,登上山崖投身江中……你又可曾顾及别人怎么想!”

    他气怒之下牵动肺腑伤处,痛楚袭来,强忍地轻咳两声,又继续责斥:“……就为了他,你宁可轻生,你值吗!……没了他你就活不了吗……”

    殷青玉无言以答。其实……他当时并没有决意轻生,只是一时恍惚,就摔落下去……不过,那时的心灰如丧,大约也跟死相差无几了吧。

    “找你两年,半点音讯都没有……你除了他,根本就没想过别人,否则怎么两年来都不……”

    殷青玉骤然一震。两年!这两年中他一直都在找自己吗……对了,难怪见他时他衣服粗陋,是个普通人的打扮,难道说……已经离开风华山庄很久了吗?

    自打被救以后,便自认为与从前割断,也从未想到他会寻找自己……是了,离庄时他明明还说过……

    殷青玉不觉脱口道:“你不是说走了就别回去么……为什么却还找我?”

    “你还记得。”殷凤翔平静了下来,注视着他坦然道,“那不过是气话而已,我怎会不找你。”

    殷青玉实在无言以答。这屋内并不宽敞,此时更觉狭窄拥挤,连呼吸都有些压迫。

    殷凤翔又道:“大哥,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自顾自接着道:“你也不必追问我当日为何如此,你自然清楚。”

    此言一如石子惊破静潭,激起千层浪花。殷青玉就是再笨,也知道他当日所作所为怎可能是出于憎恨而有意侮辱,只是他更无法面对这种……这种……他宛如置身蒸笼,涨红了脸急急开口:“我不恨你……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果你还在意多年前的情分,那我还会把你当做亲弟!”

    不待殷凤翔答言,他收起药碗匆匆说道,“你早些歇息吧!”便快步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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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见面窘迫,殷青玉却不能放他伤病不管,第二日依然前去照顾。只是相处时寡言少语,总怕殷凤翔说些让人过不去的话,好在殷凤翔一个字都没有再提。

    殷凤翔自苏醒后,便不肯仰赖于人,无论喝药吃饭,都要亲手而为。到了擦洗的时候,殷青玉有些迟疑,他知道殷凤翔只要动一动,伤口便会很疼,怕是不便的……刚要开口,殷凤翔就说道:“我自己来吧,大哥去休息就是。”

    他只得默默离开了屋子。也许是因为上回说的话,殷凤翔才要保持疏远,宁可忍受剧痛,也不肯求助于他。

    心中发闷,似乎有一口气叹不出来。他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与殷凤翔之间的兄弟关系,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曾经无数次地,他想和这个家中唯一有点情分的亲人关系好一些,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做弟弟的也相当冷淡,虽然并不曾为难他,可也跟他说不上两句话。

    根本万万想不到,他后来……会那样。

    本来已经与从前别过,不再拥有过去的身份,不再想起过去的任何一人,就这样清静余生。

    谁料那人竟骤然闯到他面前,叫他不得不面对那些努力忘却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殷凤翔到底怎么想,怎么看待他。

    但无论如何,殷凤翔已成了他人生里抹之不去的人。

    殷凤翔恢复得很快,没几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与此同时,公主和景王也要打道回府。

    “你真要把他带回去?”景王提到了殷凤翔。

    公主点头。

    “真的不考虑考虑让他跟着我?”

    公主疑惑道:“你怎么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景王沉吟了一下,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我在想……若是他家世好,出身贵胄,那与你倒也般配。”

    公主微微一愣,道:“何出此言?”

    景王依然望着她:“他相貌出众,言谈也不俗,比起之前见过的那些,也还算难得……”

    公主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今,已经是见一个人就要估量他能不能当驸马了?天下相貌出众的人有千千万,言谈不俗的人也有万万千,难道我要一一跟他们匹配?”

    景王见她生气,连忙笑着认错:“只是说笑而已,是我唐突了!”停了片刻又道:“我也知道父皇急你的婚事,你心里不乐意,那么这回你有什么打算?……当真要选一个驸马么?”

    公主叹口气:“……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肯替我劝动父皇。”

    景王闻言抿唇。实际上,他背地里已经多次劝说皇帝放缓瑞阳的婚事,奈何皇帝心急,非得看着自己最疼宠的的女儿有个好归宿不可。

    半晌,他轻声道:“但愿这回选出的驸马,能如你心意。”

    回到公主府后,瑞阳公主单独见了殷凤翔。

    ——王兄说得在理,此人是个危险人物,必得好好叮嘱几句。

    她打量着他,缓缓开口道:“你的来历,我已派人查问过了。”

    殷凤翔抬起目光,神情却并不惊讶。

    公主又道:“看你的样子,大约心里有数。虽然我也不解你为何做这般打算,但你想必是个性情中人,我不会难为你。”

    殷凤翔微微一笑,似是认可了公主的评价。“多谢殿下。”

    “我对张同说的是,让你做我府中侍卫,将功赎罪。以你原本的身份,恐怕并不十分乐意……但你如今家业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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