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是从来没见过的桀林美食,就是各式各样的烤虫子让人受不了。这个季节能把这些虫子从地底下弄出来,茅小飞也有些叹为观止。他是个厨子,对各种吃的都有兴趣,虫子也不例外。

    司寇祥兵本来在暗中观察这些人,脸上没露出分毫,见到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虫子,其中居然有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嘴角不易察觉勾起了一丝弧度。

    “这道菜,是我们桀林皇宫大宴宾客时必有的,少侠觉得如何?”

    茅小飞吃得正专注,压根没想到司寇祥兵在和他说话,就着红艳艳的不知道什么酒,咽了下去。他身后一个桀林官员戳了戳他的手肘,茅小飞愣了愣,才发觉所有人都在看他。

    “少侠觉得,这道菜好吃吗?”

    司寇祥兵年纪不浅,得有四五十了,脸是古铜色,皮肤现出风霜洗刷的痕迹,双鬓微有银发,这时眯着眼,等茅小飞回答。

    “还,还行。”茅小飞莫名有点紧张,撇了撇嘴,回口嘴里有轻微的麻痹感,不知道是因为虫子还是酒,但这种麻痹感神奇地让人想再尝一次。

    茅小飞见那人还盯着自己,所有人都停了筷子在看他,这才意识到,他还得说点什么。

    “这个口感,有点像腌肉,外酥里嫩,一只就小指甲盖这么大点,都不够一口。但要是一次吃一大勺,就体味不出外壳被咬开那一瞬的鲜美。调味很淡,本身有一点苦涩的草味,不知道你们厨子有没有试过别的烹饪方式,比如说用油炸?蘸椒盐。”

    “……”没想到茅小飞真的认真点评起了这道菜。

    茅小飞兀自没有觉察出来,端起酒樽,提出了疑问:“吃完了以后我又喝了这个,舌尖有一点麻痹感,还没有试是因为虫子,还是因为这个酒。”

    “少侠是觉得饭菜有毒吗?”司寇祥兵眯着眼问。

    “不。”茅小飞摇了摇手,“这种麻痹感很奇怪,嗯,不是毒,就是一点小小的刺激,会让人想再尝尝。”

    司寇祥兵神情凝,舞乐也在礼官下令之下停了下来。

    茅小飞舌尖在口腔里顶了顶,皱眉:“怎么了?”

    “你说得没错,平静得太久,没有点小刺激,就太没意思了。”半晌,司寇祥兵魁梧的身躯朝后仰靠,得出这么一句。

    茅小飞:“???”

    ☆、九十五

    这时,穆参商朝他身后的官员说了句什么,官员弓着身,毕恭毕敬来到司寇祥兵身侧,低声禀报。

    司寇祥兵轻点了一下头。

    官员过去搀起穆参商,离席而去。

    许多念头在茅小飞脑子里闪过,穆参商离席要么是对下面司寇祥兵想和他们谈的事已有了解,要么是身体不适,要是身体不适,以司寇祥兵的尊贵地位,这么中途离场,也不告罪,以他们这个杂牌武士团朋友的地位,恐怕司寇祥兵不能答应,太扫他面子了。

    穆参商的席位设在比旭龙城城主更尊的地方,无论司寇祥兵是不是提前跟他沟通过,那多半意味着,他已经知道穆参商的身份了。知道穆参商的身份,仍然对他表示出极大的尊敬。

    茅小飞脸色顿时一变,他下意识去看徐柒,徐柒眼睑微垂,这让茅小飞心里定了定。

    “此次对战罗刹族,各位英雄功不可没,本王代表国主,敬众位一杯。”司寇祥兵举杯。

    众人神色各异,都端起杯子,各自喝了一口。

    杯子刚放下,司寇祥兵再次满杯举起,这次单独冲着叶锦添去。

    叶锦添一贯神情疏淡,也端起了杯子。

    司寇祥兵先没去喝酒,含笑打量叶锦添一番,才道:“多年不见令尊,近年家中一切可好?”

    叶锦添眼一乜,良久,牵扯嘴角也露了一丝笑:“家父一切都好。”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酒杯。

    之后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舞乐又都被叫上大殿来。

    满目舞女乱飞的裙角都没能让茅小飞看在眼里,他抽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弦月才刚上,宴会一时半刻散不了。这种场合也不会用来谈正事,至少司寇祥兵想和他们谈的事,绝不会让旭龙城城主知道。

    风吹来,茅小飞甩了甩头,想不到桀林人的酒看着不咋地,这时却有些上头。那酒味也很古怪,别人家不是辣的就是甜的,这里的酒却很酸。

    摇摇晃晃走出几步,茅小飞脸色又青又白,浑似个鬼。他腮帮两下鼓突,瞄中一棵老树,三步并作两步踉跄过去,抓住树干就弯下腰吐了。

    一个水囊递过来。

    茅小飞被唬了一跳,见是个侍者,道:“谢了。”伸手接过水囊,拔开闻了闻,是清水。

    茅小飞漱了漱口,缓过劲来,把水囊还回去,侧着脸问他:“你是谁的人?谁让你给我送水来了?”茅小飞还没有蠢到以为他一出来,在这偏僻角落,能偶遇上一个恰好带了水囊还恰好要给他喝的下人。

    数念之间,已听见那人回话:“少将军命我来请英雄到他屋里小坐。”

    “英雄”两个字听得茅小飞有点面红耳赤,也是因为喝酒,他站直身,拍拍袍子,一哂:“什么英雄,别胡叫。你们少将军在哪儿呢?”

    “已经回房去了,想必正在吃药,不过不会返回席上。”侍者毫不费力扶起茅小飞,半拖半扶地让茅小飞随着他的步子。

    茅小飞正在熏熏然之际,脑子不大清醒,反正去见穆参商,他现在可不怕见穆参商了,那小子。

    茅小飞嘴角露出迷离痴醉的笑,隐没在暗处,没谁看得见。

    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窄缝里现出穆参商苍白的脸。

    “给我。”嗅到茅小飞身上的酒味,穆参商不自觉皱了皱眉,把人抱着,打发侍者离去。

    茅小飞正在做一个无比美妙的梦,梦见他的山鸡长大了,下了一窝窝蛋,生了一窝窝崽,鸡又生蛋,蛋又生鸡,无穷尽也。

    哪儿能料到穆参商能有那么大力气,能把他给摆顺了直接往床上搁。

    穆参商行动显得迟缓,拧来帕子,给茅小飞擦脸,茅小飞喝了酒,脸蛋还红,脖子也是,衣襟被拉扯开,帕子顺着修长的脖子不打招呼就往领子里闯。

    梦里茅小飞也感到凉,想翻个身,翻了半天没翻过去,只好作罢。

    过了会,依稀觉得有什么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堵在嘴上,茅小飞张了张嘴,本来是要骂一声“滚”,反倒被人闯进嘴里来了。

    这一惊非同寻常。

    茅小飞满头冷汗地把眼虚开一条缝,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大半。

    穆参商闭着眼,没防备茅小飞已经醒了,冷不防被人一把掀翻,坐在地上好一阵茫然。

    “你干什么?”茅小飞张张惶惶匆匆把衣襟拽起来,袍子系得不能再紧,提防地望着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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