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把易拉罐放在地上,烤签递给她,自己往后挪了一点,上身躬下去,贴近自己的大腿,拧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嘴唇正好虚虚碰到大腿根,她费力地仰头看她,说道:“信了吗?”

    季微白用手托着自己快掉下来的下巴:“信了,你是练瑜伽的吗?柔韧度这么好。”

    秦暮谦虚道:“一般啦,练过几年。”

    季微白看穿了她求夸奖的真实目的,捧场道:“哪里是一般,是非常好了。”

    秦暮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的,她不好意思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假客套了一番,秦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你不生我气吗?”

    季微白道:“生气啊。”

    秦暮疑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季微白吃了口肉,含糊道:“生气了大概有二分之一秒吧,就好了。我这个人不爱生气的。”

    秦暮“嘁”了一声,揭穿她道:“你这个人不是不爱生气,是爱生闷气,旁人都不知道的那种。哪天你的怒气值攒满了,你就要发个大招,轰得对方连渣渣都不剩。”

    季微白那口肉停在嘴里,好半天才重新咀嚼咽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说:“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你才认识我几个月,居然比认识我十年的人还要懂我。”季微白摇着头苦笑,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她一说十年,秦暮就知道是谁了,立刻闭了嘴。

    只是她闭上嘴,季微白却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我认识乔瞳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学校的宿舍是单身公寓那样的,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学生,她就住在我隔壁。她比我小两岁,足足矮了一个头,但是很精致。一开始到国外特别不适应,在家就不出门,上课除了正常讨论以外不说一句话。抱着照顾同胞的想法,我就主动去靠近她,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很好看。”

    秦暮不是很喜欢听,但是没有出声打断她,轻轻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喜欢上了啊,日久生情,顺理成章。但她不喜欢我,她情缘淡薄,头先我想既然人家对我无情,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始终放不下,我试着去喜欢别的事,但其他的事情都太无聊了,远不如喜欢她有趣。”

    “后来你就得到回应了?”

    后来,季微白清晰地记得那是什么日子,乔瞳的十八岁生日,她亲自给她过的成人礼,在大学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房间里的灯都熄了,只余下蜡烛微弱却温和的光线。

    二十岁的季微白给她唱完生日快乐歌,满脸期冀地说:“可以许愿了。”

    乔瞳双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闭上眼睛道:“我许愿……”

    季微白提醒她道:“愿望不可以说出来的,不然就不灵了。”

    乔瞳才不信这个,她闭着眼睛笑,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用并不流利的中文道:“我希望和季微白可以永远在一起,我爱她,她也爱我。”

    她等了很久,睁开眼,看见季微白像个愣头青一样傻站着,说:“你怎么不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让你过来。”

    “不是那句。”

    “那是哪句?”

    “你说我爱你前一句。”季微白直直盯着她看,胸膛起伏得有些剧烈。

    十八岁的乔瞳朝她走过去,把她的手握住,环在自己腰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季微白急切道:“我说我爱你——”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乔瞳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

    “我也是。”

    那天夜里,奶油蛋糕和接吻的味道,从此时常萦绕在她的梦里。

    “可能说出来的愿望真的就不灵验了吧,我和她在一起没多久,问题出现得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季微白仰头灌了半瓶啤酒下去,“就像你说的,我不是没有脾气,我只是不善于释放自己的情绪,我习惯忍让,习惯温柔,习惯毫无底线的纵容她,明知道不对,却无力去改变。我们不像恋人,像两只非要拥抱在一起的刺猬,我有再多的爱,也抵挡不过一天又一天的争吵和消磨。她估计感觉和我一样,她不喜欢我这样。”

    秦暮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说:“你脑子被驴踢了?忍不了就分手啊。”

    季微白道:“对啊,后来我们就分手了。憋了个大招,把她赶走了。”

    秦暮来了兴致:“哟,我能问问是啥大招吗?”

    “找了我一个亲戚,冒充我现任女朋友,劈腿。”季微白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了下去。

    秦暮“哈”了一声,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真他妈智障。”

    季微白也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但她不想被骂智障,为自己辩解道:“是她先在外面找别人的,一言不合就分手,我气不过!”

    秦暮仍道:“你智障。”

    季微白反驳道:“你才是智障!”

    “你智障。”

    “你智障。”

    旁边一个小年轻看不过,最贱了一句:“你俩都智障,行了吧?”

    两人把小年轻捶了一顿,回来继续烤肉,然后看着对方笑。

    秦暮给她又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呗,人呢,要向前看。”

    “你说得对,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我爱了她那么多年,冷不丁身边没了这人,不习惯,感觉心都被挖空了一样。”

    “那你就换个人爱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得是。”

    “哪里有?”

    秦暮脱口道:“我啊。”

    季微白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她。

    秦暮眼珠子乱转,结巴道:“那、那什么,我是说我帮你找,我人脉广,资源好,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季微白还是那样的眼神,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有。

    但是秦暮犯起了怂病,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你有吗?”

    季微白点头:“嗯,有。”

    秦暮心脏立刻快了起来,正襟危坐,紧张得手抖脚抖,浑身每一个细胞是安分的。她想:天啊自己这是要听到季微白表白了吗?自己是爽快答应呢还是矜持扭捏一会儿再答应,太爽快会不会显得很饥渴,矜持过头会不会又很造作,季微白知道她不是那么造作的人,万一理解错了直接走了呢?要是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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