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我眼观鼻,鼻观心反问他道:“我说什么?”

    他浅声平淡道:“你说我想干嘛?”

    我直言道:“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他抬眼把我一扫,我给他眼神里莫明的光芒给激得一抖,果然,下一刻他突然就一把把我拽近欺身又吻了上来。

    人间的脏话怎么骂来着?我实在是为仙太久,连如何骂人也给忘了。

    吻过后他拉开距离,仪态端正得如同身在天宫大殿之上。他深看了我一眼:“现在还知不知道我想干嘛?”

    我依旧翻了一个大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见他作势又要亲上来,我赶紧摆手说道:“不是那啥......你别急嘛,我知道了!”

    他停下动作,闲情熠熠地盯着我等我答案。

    我揣测几番,拿眼角观察他的神色,忽然发现他用来绾发的玉簪正是我之前从凡间买来送给他的,心里一激灵,小心翼翼答道:“你......钟意我?”

    火德甚是满意地勾起嘴角淡笑,抬手揉了揉我脑袋:“你这千把年总算是没白活。”

    我霎时傻眼。

    回想一番先前那诸多年火德的行径,越想越是心怂,将他的行径一点一滴汇聚起来,似乎他于我的情感,也不是那么无从考据,而很多于之前我不大能理解的事情,也都变得能够理解了。

    原来所有因由,一个情字足以解释。

    谁说我这千把年没白活,分明就是生生给白活了。

    思索许久,我又嗫嚅道:“大人,那个,小仙我是男子。”

    火德微微眯起眼:“难道宋子灼就是位女子?你既然能够喜欢其他男子,我为何就不能钟情你?”

    我见火德这般镇定淡然,看来定不是如我此番这般尴尬,想着如今还住在他那处,往后日日相对,还不定是个什么场面。

    况且我仍是不大明白,我孟锦里何德何能,招来这么一只上古神兽的欢喜,这么想来,许是真该好好乐上一番。

    左右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便随口咕哝了句:“合着您之前所谓报恩不过是个幌子。”

    火德略带傲气地嗯了一声,他这副供认不讳的态度立时让我觉着自己心内如麻手足无措神思慌乱都太不值当,于是也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垂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状似无谓地说道:“小仙忽然觉得困顿得很,不知可否回去歇息?”

    “好。”火德轻应了声,率先起了身来,而后弯腰伸过手来拽过我的手把我一把给拉了起来。我本是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是当他唤来了祥云,我们在云头上行了一路,眼见都过了昆仑仙境北门瞅着就要到麒麟宫了,火德拽着我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我辛苦忍了一路,忍到手心直冒汗,最后觉着自己手指头都开始抽抽了,只好对他苦笑道:“大人,您将手放一放可好?”

    火德歪过脑袋给了我一记不轻不重的眼神,倒是无异议地放开了手,我心里一松,足下即刻就生了风,哧溜逃回了我所住的那间别院。

    本仙君并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没出息,奈何下意识里就只想逃开。火德星君这家伙,于我来说向来都是打不得骂不得,捧不由我来捧,摔也伦不上我来摔。即便到了现在我偶尔也还是会厌烦他的管教,但更感激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以为日后便是一直这般跟在他身后混混日子捞个虚名,时日就这样平平缓缓地流淌过去,天人即便有五衰也离得太遥远,所以岁月会漫长到我最终忆不起过去。

    许是嫌这般日子实在无聊过甚,谁晓得火德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一声不坑地便招呼上来,一时半刻我还是无法消化得了。

    后来过了几日我溜到木耀宫去同木府讲起这事,本意是想让他也同我一起惊上一惊,不想木府只是摸了摸光秃下巴,心不在焉道:“这般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嘛。”

    而正好同在木耀宫的司命听到后只是微微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道:“静北,该你翻牌了。”

    他们如此淡定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仙面尽失,我很是气愤地一边翻着面前的牌一边对他们嚷嚷道:“你们就不觉得简直犹若晴天霹雳么?一个同你朝夕相处的人,譬如说我,突然告诉你我欢喜你,你是个什么感觉?”我对着木府道。

    木府怪里怪气地尖声道:“可不敢胡说,要是让火德正神听见了,非活吞了我不可!”

    心境会影响牌运,我连输几大把,灰溜溜地又蹿回了麒麟宫,老远见着容箜端着细碎步子捧着茶托,便站在原地等她过来,容箜走近了瞧见我,盈盈一笑:“真君今日可是得了闲,似乎没有去天枢宫罢?”

    我答道:“度厄星君放我两日小假,我便四处转悠转悠。”我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茶托,发现盛了两盏茶杯,“可是有客?”

    容箜点了点头,故作神秘地同我道:“大贵客。”

    “有多贵?”我也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配合她。

    容箜压低声音,笑着一字一顿对我道:“六——皇——子,贵不贵?”

    我“吓”了一声,“贵,好贵。”

    我俩相视一笑,我便告了辞,不再打扰她。看来火德这几日忙得很,无怪自那晚后,我也没再见着他的面。

    这样也好,趁着这个时候平复心境。

    刚入夜,我正坐在院里的石阶上抽着烟杆逗着捡回来的小豹子。正在琢磨将他养得壮实些,再教他些术法,日后说不定也能给我当个坐骑甚的,一阵熟悉的仙泽迎来,我和小豹子同时一楞,小豹子立刻挣开我的手没两下跑了个没影,我无法同他一般逃得如此自然,只得坐在原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猛瞧。

    我能感觉有人坐在了我身边,我仍旧盯着鞋尖,不愿抬头。

    我俩就这么一直坐着,不说话也无动作。我不怕沉默,却害怕尴尬和无聊,终归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偷瞄火德。

    不得不说,撇开成见,火德星君顶着的皮相还算不赖,便是那股子傲气也与他相搭得很。瞥见他发上盘的仍是我赠予他的那支玉簪,我又觉得稍稍无措起来。

    火德也不知道在远眺什么,或是压根就在发呆,我便探出头多看了他两眼,他突然侧过头来,和我双目正对上。

    “想什么呢?”他轻声问道,不带多余表情。

    “咳,小仙在想,大人您长得还挺好看。”我多了句嘴。

    火德压不住笑意似的,勾了勾嘴角,倘然得很:“还行,不差。”

    我悄悄撇嘴,想来想去,还是问了他:“那大人在想些什么呢?”

    火德浅声道:“我在想文曲星君那养了几十尾锦鲤,这几日事务多没顾上,赶明给你讨几尾来,养在你这院里。”

    我想起很久以前养过的那只猫——自然不是我当初捡到的火德星君——它偶尔也会蹭过来撒撒娇,抬起前爪用那软软的肉垫轻拍我的手臂让我抚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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