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前爪刨地,不断用鼻子闻嗅眼前的一座小山丘。

    费玄道:“狼四狼五狼六?”

    小黄狼道:“嗷。”

    费玄道:“他们有危险?”

    小黄狼道:“嗷呜。”

    费玄道:“你藏好,我去看。”

    小黄狼在费玄的膝盖上蹭一蹭,便飞跑进树林里,不知藏到哪儿去了。费玄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走上山去。这山看起来黑漆漆的,然而没多远就看到一列火把,还有狗叫。一只狗狂叫着跑到费玄面前,牵狗的作山民打扮,然而身材矮小,神情彪悍,似乎是外邦的兵。他丝毫没认出费玄来,只用生硬的雅言道:“朋友,你来这山上作什么?”

    费玄道:“赶路,我朋友住在山对面,你们是?”

    “我们是齐侯家兵,来抓齐侯的逃妾。你还是乖乖下山,明天再去你朋友家吧。”

    费玄笑道:“好……好,我明天再来。”然后转身走去,那狗主人还不放心,远远跟着费玄。费玄闪入树后不见了。狗主人疑惑地走过去张望,费玄突然从树后出来,捂住那人口鼻,匕首在那人喉头一抹。那人倒地死了,狗惊叫不已。费玄攥住狗嘴筒,一匕首也划破狗喉咙。然后,他就悄悄地潜伏起来,看见人落单便杀死。杀了十几个后,这些外邦兵惊恐起来,开始用方言交谈起来。这些话,费玄听不懂,但有一个词他懂了——西岐。

    这些外邦兵是西岐人。西岐士兵在天邑商边境的山上搜查,还假冒齐侯家兵?

    终于,士兵们畏惧黑暗里的杀手,撤下山了。费玄一声狼嗥唤出小黄狼。小黄狼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摇头摆尾地对费玄精湛的猎杀技艺表示崇拜。费玄挑出一块软嫩的人肝喂他吃了,然后问:“狼四狼五狼六呢?”

    小黄狼欢叫着跑在前面,绿莹莹的眼睛在黑夜里拖曳成两抹流光。很快,他把费玄引到了一处山洞。费玄站在山洞口,嗅到浓烈的血腥味,不禁担忧:“狼六?”

    洞里传来“咣当”一声,佩刀坠地的声音,随后就是狼六的哭腔:“哥——哥?你来救我们了?”然后,窸窸窣窣中,狼六和狼五夹着一瘸一拐的狼四出来了。他们面黄肌瘦,头发蓬乱,竟是已在这荒山上困了四天。费玄立刻去打了几只兔子给他们开火。小黄狼正在抽条,长得飞快,正是一只皮包骨头的青少年狼,见到费玄只打了几只瘦兔子,很是不屑,颠颠地跑去吃死周兵了。

    费玄等人围坐在一起,生火烤肉。狼六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交代了自己在周邦的所见所闻。

    “哥,周邦反了呀!周方伯一从朝歌回来,就建起了冶铁坊,昼夜不停地打铁刀铁甲。羌方、鬼方、还有其它三十六个小方国都跟他们结盟了!我们进周邦调查时,只觉得周邦街上不对劲儿,谁知等我们要走时,周方伯突然下令,西岐城只许进不许出了!我们没留意,用雅言说话,暴露了身份,那老杂毛就让人追杀我们。我们逃出周邦,他竟然派人一路追杀到天邑商……这老杂毛是害怕造反的风声走漏了。哼哼,真狠哪,亲儿子还在朝歌,都不管了。”

    费玄听了这话,几乎想笑:“姬无瑕的爹造反了?”

    狼六道:“不光造反!他们是打算把天邑商整个儿打垮。他们说再也不抓人牲、不当人牲了,拼了!”

    费玄哈哈笑起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很快意:乐乐千挑万选的新配偶,眨眼就又成了政敌,实在是一出好戏;也有点儿恼怒:姬无瑕的爹果然不要脸,先恩将仇报,再虎毒食子,天下怎么有这种人?最后有点儿茫然:乐乐一直想废人祭,但是羌人不买他的帐,要自己打出不当人牲的权力。乐乐这一辈子,是白忙活了吗?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消息,费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殷乐知道真相后,脸上的表情了。然而眼下,他得忍耐,得等待,像饥肠辘辘的狼等待最后捕猎时机一样。乐乐也好,周邦也好,最后都会是他费玄的手下败将。以后费玄要当全世界的王,而且要立新规矩:狼最好,任何人类不准欺负狼!

    畅想着未来,费玄带着狼卫们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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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玄畅想未来时,殷乐和姬无瑕也在畅想未来。这几日他们过得无比顺利。羽祭举行了,效果轰动,姬无瑕的“商礼”讲学也办得不错,年轻人纷纷讲起了“礼”。青箬从牢里出来了,回到乌衣卫任职,好像有点儿闷闷不乐。学宫的学生们也纷纷在各部门担任小吏,兴致很高,都想干出成绩。

    二人各自忙碌,忙得欢好时间都没了。

    眨眼春三月,三月当祭高禖神,高禖神主管男`欢女`爱,不喜血食,是一位温柔的神。祭祀这天,王族的男女都穿上盛装,来到淇水之畔参与祭祀。殷乐也穿得极为华美,来住持祭祀。

    他跪坐在淇水畔,手执杨柳枝,沾着初春的河水,洒在年轻男女的头顶。男女们排成一排,规规矩矩过来,接受商王和高禖神的赐福。

    赐福结束后,这些年轻男女便笑嘻嘻地走到草丛深处,或者跳进水里嬉戏。玩着玩着便有人抱在一起亲嘴,或者突然倒在草丛深处,不见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隐约可闻,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一条红裙子。

    姬无瑕从旁观礼,目瞪口呆。原来祭祀高禖神,是这个“祭”法!难怪殷乐早几天就不怀好意地笑不停。

    殷乐身边的侍卫们也有点脸红,殷乐笑道:“你们也去玩吧。”

    侍卫们谢恩后便解下配刀,四散跑走了。宫女们也跟着走了。

    淇水之畔霎时只剩殷乐和姬无瑕。姬无瑕有点出汗,故意找话说:“这样祭祀,若是有孕……”

    殷乐道:“那就生。”

    姬无瑕道:“谁养?”

    殷乐道:“妈妈和妈妈的夫君啊。”

    姬无瑕道:“啊?那不是亲子,夫君岂肯出力?”

    殷乐笑道:“为何不肯?我天邑商行的是内婚制,六代以外的同族方可成婚。祭典上女郎们也会寻同族青年交欢。生下孩子,纵不是亲子,也是同族之子,为何不养?”

    姬无瑕仍旧不能理解,思索琢磨,渐渐琢磨出门道。天邑商看似野蛮,但这野蛮的规规矩矩却是互相弥合,自成一体的。而周礼太过狭窄,常令人陷入两难之境。

    他正思索着,忽然额头一凉,转头看时,就见殷乐站在流淌清水的草从旁边,一身刺绣饕餮文的松绿色深衣,月白挂里露出一线,柔和洁净。他拿着蘸水的柳条,在姬无瑕的额前一点,肃然道:“高禖神庇佑,孤的小无瑕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姬无瑕脸一红,笑道:“你不生,我哪来的多子多福。”

    殷乐拿着柳枝,顺着姬无瑕的脖子往下滑动,眉梢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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