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钟明的记忆和感情也逐步地复苏了。

    对于自己认识的人,多一些关注,多一份期待,甚至多一点要求都是人之常情,然而易钟明的“多”还体现在了一个很糟糕的方面——多一股欲念。或许他对方泉的想法本来并没有如此龌龊,但感情的积累,工作的压力,身体的需求,甚至在之前那个替身男友身上无法宣泄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全部变成了下/半/身的反应。男人间、同事间的身体接触根本无法让他感到满足,而方泉在工作方面的愚钝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他粗暴侵/犯他的冲动。

    于是那天他居然真的去做了。

    幸亏没有成功。

    不管怎么说,对十几年的老邻居这么做都是很不明智、不理性的。在听了方泉不接受自己道歉并将自己作为反面教材的发言后,易钟明决定彻底静下心来观察这个已经成长为优秀法科生的年轻人。结果依然令他失望,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思想太幼稚了。

    当然,自己也成熟不到哪儿去。毕竟在更年长人的眼中,他也只是个年轻人。因为年轻,所以依然会血气方刚,会有困惑。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方泉却能用更幼稚的脑回路,有心无心、就事论事地说些鼓慰的话语,令他颇感窝心。

    ……啊,是了,这种感觉就和当年站在窗口窥探副食店老板一家吃晚饭一样,温馨而治愈。即使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迫切地想触碰对方了,他也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对方泉的依恋更深了。

    所以,他和方泉的关系果然只需要维持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or not?

    “啊啊啊啊好烦啊,偏偏那小子现在还不在!!!”

    一边上楼,易钟明一边不快地低鸣道。如果他会抽烟的话,猛吸个三四盒烟大概能让情绪缓和下去,然而他并不会这条排解途径,只是让头上的伤口更加地痛痒。摘下帽子,易钟明想挠个痛快,可想到医嘱,他只得乖乖地把帽子戴回去。

    “啧!可恶!可恶!!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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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个法官在民一庭干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调到后勤部门去了,但她始终走不出她办过的那堆离婚案/件的阴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午的水果经常是梨了——方泉,在听吗?喂,喂!方泉?”

    “啊,什么?”

    方泉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头来,一只手仍然放在右边的脸颊上。袁焱闭上眼,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倒是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方泉的脸上染上了一拳红晕,“什……什么都没……”

    “是吗?开庭的时候这个样子绝对会被法官骂的哟!”袁焱笑眯眯地扶了扶眼镜,“都收拾完了吗?差不多该出发回去上班了。”

    “啊,嗯……”

    “那我在门外等你。”

    袁焱转过身朝玄关走去,热情的笑容被空洞的表情所取代。

    第20章 动摇与动议

    “方泉。”  “明白!”  见易钟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方泉马上把剩下的半个花卷塞进嘴里,抱起开庭用具冲出了他们的临时办公室——即使这会儿才刚过八点半。一大早就这样拼命地四处奔走,任谁也不会乐意,可是没有办法,分配给一流庭的那个法庭郑法官今天早上要用,同样是早上开庭的易钟明和方泉如果现在不赶紧去抢占一个空法庭,待会当事人来了恐怕就没地方可以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占法庭”,一个在搬到本院办公后必须学会的技能。除了刑庭的专用法庭和配备了各种高科技的数字法庭外,二冰区法院一共有十五个法庭,供民一二三四和行政庭使用。照理说这么多法庭已经足够供院里的法官们使用了,然而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供不应求:假如六个庭总共有超过十五个法官同时需要开庭(这在实施立案登记制的当下,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那么总得有人找刑庭借地方的。在刑庭开民事案子的庭有多么酸爽方泉已经听庭长和萍姐详细地吐槽过了,为了避免落到那样的境地,方泉今天也在大楼里不断奔跑着,寻找一个安身之所。  “我去,至于么?我都已经这么早出来了居然还是没有空位?!这太不科学了吧!!!!”  方泉一个法庭一个法庭地把头探进去查看,结果全部都让他感到失望。沮丧的现实逼圌迫他加快脚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远离办公区的第十四号法庭碰上了好运。端坐上圌书记员席以宣誓“主/权”,方泉赶紧拿出手机。  “十四。”  “好。”  那么接下来通知当事人换法庭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易钟明了。放好东西,打开电脑,方泉终于可以舒服地伸长双/腿靠上椅背,对着天花板放空自己了。  刚才挂断电话的时候稍微留意了一下,用时2秒,真是一通干脆的电话。不只这次,最近一段时间他和易钟明之间的互动都是如此地简单粗暴,仿佛之前两人间无休止的争吵都是幻觉一样——默契度变高是一方面,不想和易钟明有过多直接的交流则是更重要的方面。  想想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差不多就是搬到本院来办公以后吧——不,应该还要稍微提前一点,从那个晚上开始的吧。  那个初秋的夜晚方泉记得很清楚:风很躁,围着路灯扑棱翅膀的飞蛾很多,易钟明的体温很高,纱布下/药的味道很重,以及,那个落在他右边脸颊上的吻很莫名其妙。  如果还要加一条的话,那就是他至今都很不爽。  不,他显然不是因为易钟明在那样脆弱的时候拥抱了他还得寸进尺而不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易钟明的厌恶已经慢慢朝着某些相反方向发展了,至于反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就算易钟明的吻落在靠左的某个部位,他也不会有什么太强烈的排斥情绪。  ……但这只是个假设,如果那时那个吻真的落在……他就真的就不会排斥吗?  不知道。  所以只能假设,只能遐想,只能自寻烦恼。  “那个一到关键时刻就缩卵的王/八蛋,净给人添麻烦……”  不自觉地,手又抚上了右边的脸颊。  “我说,你要不真的去看看皮肤或者牙吧?老是那样摸脸说不准也是种病啊!”  “焱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泉马上坐直身子,“你怎么——等等,你也在找法庭吗?”

    “与其说找,不如说十四号法庭本来就是给我们行政庭用的。”袁焱冲他挥挥手,笑着走进来,怀里同样也抱着各种开庭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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