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而今,曾经的少年已然手握大权、执掌天下,那身上的气势也自然也跟着见长,越发吓人。

    出了一会儿神后,桓子澄便淡然的拂了拂袖:“备车,回府。”

    旌宏如蒙大赦,飞一般地窜了出去,未几时,那广场西侧便驶来一驾马车,驭马的正是哑奴,跟车的则是焚琴。

    “郎君办好事情啦?”隔了老远,焚琴就向桓子澄招起了手,脆亮的语声传出去老远。

    桓子澄惯是冰冷的面上,有了些许温和,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马车很快驰近,焚琴当先跳下车来,殷勤地将那车门开启了,掀开锦帘,笑嘻嘻地道:“郎君快上车吧,今儿可冷呢,车里点了炭炉,还备了热茶,郎君快上去暖暖吧。”

    他仍旧是爱说话的性子,说起话来都不带停的,桓子澄却也由得他聒噪,面上的神情始终很柔和。

    这一世,这个爱说话又乐天的小厮,应该能够活到高寿了罢。

    他的唇角弯起了些许弧度,坐入了车中。

    车还是当初的那一张,简致中不乏精雅,走在大街上亦无人会多看一眼。

    桓子澄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德胜门大街依旧热闹,行人与车流交错着,喧哗声扑面而来。

    世事变幻、人世穷通,然该过的日子还是继续过下去,该活的人生,亦得继续活着。

    放下车帘,桓子澄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那一刻,他面上的那种柔和,已然不见。

    桓府本就位于城东最好的位置,离着德胜门大街也不是很远,一炷香后,马车便已停在了桓府的侧门前。

    哑奴将马鞭交予了焚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把车子交到马房,便上前几步,引着桓子澄走进了大门。

    经历了一场大火的桓府,如今已经开始了重新修整,走到哪儿都能闻到一股新鲜的油漆味道,仆役们来来回回地奔忙着,抬新家什、缝帐幔、修整花木,处处都是人。

    见桓子澄走了进来,府中仆役便纷份停下手里的活计,避立于道旁,躬身行礼。

    到得此处,桓子澄便不再是平素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他微微笑着,抬手示意仆役起身,偶尔遇见一两个老仆,还要停下来问一声好,态度十分亲切。

    见到了这样的桓子澄,便有那老仆抹着眼泪感叹“倘若老郎主身子康健,想来定是欢喜的”。

    听着身后传来的感慨赞叹,桓子澄面上的笑容,飞快地淡了下去。

    庭院深深,满目萧瑟。

    越往里走,那仆役便越少,而被大火烧焦的断壁颓垣则越多。

    直到转过一道宝瓶门之后,眼前情景,豁然开朗。

    相较于前院的面貌一新,以及后院的衰落颓败,这宝瓶门后,却是另一重世界。

    参天大树围拢住半幅天空,纵使片叶皆无,却似仍能洒下遍地碧荫。树下汪着一瓯清潭,水声琮、烟气浮动,竟是一道天然的温泉。那泉水婉转流淌,沿着一条开挖而出的小渠漫向四周,那淡淡的白雾便在院子里四处蒸腾着,远处亭台、近处廊檐,皆为雾气笼罩,有若仙境。

    “父亲这几日还好么?”桓子澄淡声问道,却是在问身后的哑奴。

    哑奴便躬了躬身:“回都督大人,宁宗已经把药停了,老郎主近来身子好了不少,如今能勉强说上几个字。”

    “甚好。”桓子澄点了点头,转上游廊,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精舍之前。

    那精舍西次间儿的窗户大开着,窗前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

    正是桓道非。

    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发梢与胡须末梢皆凝了水珠,他神情冷淡地看着大步走来的儿子,嘴角无意识地往下撇了撇。

    那是他惯有的动作,以往每每见到自己的嫡长子时,桓道非的面上,皆会浮出这样的神情,似是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很不看好,又像是在向世人说明着,桓氏长子很不成器,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多担待些。

    第1021章 名琉璃

    第1021章名琉璃

    对于桓道非的态度,桓子澄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在窗前略略伫足,打量了桓道非两眼,却见他的父亲已经不再是前段时间口歪眼斜的模样,看上去精神了一些,然而他的面色却仍旧很难看,形容枯槁,手背上都瘦出了皱皮。

    “父亲安好。”桓子澄微微躬身,语声仍旧是素昔的冷淡。

    桓道非定定地看着他,张嘴吐出了一个字:“滚!”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没办法发出更大的声音。而在说出这个字时,他也像是极为费力,张开的嘴半天才合拢,额角冒出了根根青筋。

    “有些旧事,儿要问一问父亲。”桓子澄根本不为所动,转身踏上台矶,走进了屋中。

    西次间儿里很暖和,烧了整片的地龙,就算桓道非把窗子开到最大,房间里仍是一室春温。

    桓子澄解下氅衣交给哑奴,便坐在了桓道非身后的一张扶手椅上,哑奴则侍立在他身后。

    桓道非并没回头,但却用很响的声音“嗤”地笑了一声,声线极为不稳地说道:“胆……小……鬼……”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三个字,说完了,他便大口喘息起来,显然累得不轻。

    桓子澄没接话,只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了哑奴:“给父亲瞧瞧。”

    哑奴上前接过那样事物,复又将之放在了桓道非身前的窗台上,旋即退回了原处。

    桓道非的喉咙里,传来了拉风箱般的呼吸声。

    他一面喘着气,一面便颤巍巍地抬起了手,似是要将那放在窗台上的事物掸开。

    可是,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事物时,他抬起的手,忽尔便定在了半空。

    那一刻,他佝偻的身子颤抖着,如同被疾风扫过的枯枝,头不住地往下点,像是要仔细看清眼前的事物。

    “你……是……从……哪里……”干哑而难听的声音,砂子似地硌着人的耳鼓。

    桓子澄将手搭上一旁的玄漆案,面色如常:“赵国,隐堂。”

    “隐……隐……堂?”纵然吐字极难,可桓道非的尾音却是上扬的,这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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