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血,半跪于地。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大片血沫,自贺云啸的口中涌了出来。

    他的面色极为难看,青中泛着焦黄,双目更是如死灰一般,再不见半点生机。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按向咽喉处,指缝间飞快地渗出了一道极细的血线。

    “云兄……不厚道……”萧水寒以剑拄地,支撑着身子,语声如扯碎的破布,败絮四散。

    此际,他赤红的眼珠已然回作碧绿,满头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转作漆黑。

    他用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抹抹唇角,看着旁边的贺云啸,咧嘴道:“你怎么……先动手?该当由本座……先来的……”

    贺云啸没说话。

    或许,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喉头发出“格格”之声,支在地上的那只手颤抖着,仿佛再也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然而,他却一直不曾倒下。

    他以一种无比艰难的姿势,转过身子,竭力地抬起头,涣散的眸光似看向了莫不离,又像是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人:“主公……属下……尽力了……”

    嘶哑如鬼哭般的语声,在这空地之间回荡着,虽然极轻,却又格外清晰。

    莫不离缓缓地垂下了头,看向了贺云啸。

    那一刻,他那双冰冷的眼珠如凝结了一般,停落在贺云啸的身上,良久后,眸中忽似有流星飞坠,眩目而又凄迷:“我知道,你很好。”

    那是在他从未有过的温暖语声,带着宽容与谅解,就像是在安抚着最为亲密的友人。

    说罢此语,莫不离便转过身体、单膝点地,执起了贺云啸的手,语声清和若翩翩士子:“云宗,是真英雄。”

    温柔地吐出了这句话,他根本就没多看哑奴一眼,只全神注视着贺云啸。

    贺云啸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雪片落入口中,凉凉地滑过他的喉头,让他想起了烈酒割喉的滋味。

    他舔了舔嘴唇,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当年纵马驰骋于疆场,以敌将之血,砺就掌下青锋。

    “好痛……快……”叹息似地一声语罢,他的面上浮起了一个笑,双目圆睁,渐渐停止了呼吸。

    雪落空谷,没有一丝风。

    莫不离执着贺云啸的手,久久未动,掌心里那残余的温热,一点一点地冷却了下去。

    在他的身旁,萧水寒早已阖目而逝,尸体却仍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手中长剑,深深地没入了雪中。

    直到死,他亦不曾向哑奴示弱半分。

    “水宗,还是如从前一般桀骜啊。”莫不离像是笑了一下,只是却没成功。

    那一刻,他的面容是扭曲的,那爆发的情绪似是要极力冲破千般桎梏,却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

    良久后,莫不离的身体才略微动了动,抖落下了半身白雪。

    “阿烈,你退下罢。”他说道,放下了贺云啸的手,将他的双眼轻轻阖上。

    阿烈没说话,沉默地往后退了半步。

    莫不离慢慢地站起身来,掸去袍摆雪渍,抬头看向了桓子澄。

    那张矛盾重重的脸,在这一刻,已然失却了所有的表情,如若石雕。

    桓子澄目注于他,拂了拂衣袖,启唇问道:“郎君可愿一谈?”

    “郎君?”莫不离反问了一句,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咧开了嘴角,面上却无丁点笑意:“都督大人难道不该称吾一声郡王么?”

    桓子澄忖度了片刻,颔首道:“吾有疑问,想请郡王解惑。”

    却是从善如流,真的改了口。

    “可。”莫不离很痛快地应下了,石雕般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

    桓子澄微微颔首,淡声吩咐:“都退下吧,留哑叔一人即可。”停了停,又看向了秦素,神情转柔:“公主也留下罢。”

    持节都督一声令下,再无人敢逆,鲁宗并旌宏等人俱皆退了下去,场中只剩下了五个人,分别是桓子澄、秦素、哑奴、莫不离与阿烈。

    “周先生也留下罢。”桓子澄再度言道,向阿烈看了一眼。

    阿烈没说话,只再度向后退了半步,立在了莫不离身后不远的位置。

    看起来,就算桓子澄不说话,他也是绝不会离开的。

    “甚好。”莫不离似是对这情形很满意,点了点头,又向四周环视一番,便将衣袖覆在手上,拭去了身旁一方大石上的雪,撩袍坐了下去。

    第1028章 何以恨

    “所谓地动,皆是都督大人的手笔罢。”莫不离说道,两手闲闲地撑在身后,那一双似凉似热的眸光,往桓子澄的方向看了看。

    桓子澄淡然地回视于他:“是。我叫人炸了几十桶火药,就为了请郡王出来一晤。”

    “手笔不小。”莫不离左右环视,神情似带讥嘲:“为了见我,都督大人也算煞费苦心了。”

    “吾,不喜干等。”桓子澄淡声回道。

    “是么?”莫不离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讽意淡了下去,视线滑过桓子澄,望向了那残损的屋檐,似有些出神:“都督大人想问什么?”

    “理由。”桓子澄简短地说道,旋即亦撩起青衫,就着那残破廊檐下的白石地面,席地而坐,却是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莫不离闻言,面上便再度浮起了一个似是好笑的神情:“你所谓的理由,或许该去问一问尊君——桓道非。”语罢,他停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拍了一下额头:“罢了,我一时却是忘了,他这会儿正病着,怕是说不了整话。”

    他说着便勾了勾唇,用一种了然的神情看着桓子澄,挑眉一笑:“现在想想,那赵国刺客,怕就是都督大人自己扮的罢。”他摇了摇头,面上的笑意转作了自嘲:“阿蒲这只小羊羔一入桓家,恰好便坐实了你赵国刺客行刺的说辞,真真好计。”

    桓子澄没接话,一旁的秦素亦是沉默不语。

    大雪纷扬不息,笼罩着这一小方天地。秦素侧首望去,便见那条通往石室的羊肠小径,已然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此处,正是白云观秘径的入口,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便在丹井室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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