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也微勾了唇,温声问:“殿下笑什么?”

    被他这一说,秦素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笑,连忙拉直唇角,板着脸道:“谁笑了?本宫还生气呢。”停了停,终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那件事儿你怎么跟谁都说啊。”

    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声音,很像是小妹妹在向长兄撒娇。

    当然,秦素自己是毫无察觉的,她还认为自己十分之义正辞词、气势惊人。

    桓子澄的面上,又有了那种好笑似地神情,耐心地道:“三姓合兵,臣也必须拿出诚意来。若不如此,臣便不能拉拢住他们。所谓私心,那也是要表露出来了,才能叫旁人放心的。”

    第1046章 两不欠

    听了桓子澄之语,秦素的神情立时一凛:“我的身世……你也说了。”

    她的真实身份若是被旁人知晓,那却是大不利的。

    “并无。”桓子澄淡然语道,神情无波:“唯李九知晓而已。”

    此事秦素也是知道的,闻言便松了口气,笑道:“本宫着相啦,也是关心则乱。”

    那到底也是关乎她命运的大事,若有可能,她希望她的身世秘密,这世上再也不要有第五人知晓。

    “再过两日,陛下会颁一道旨意,追封桓十三娘为公主。”桓子澄又抛出了一个话题。

    秦素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桓十三娘也要被封公主?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桓氏此前惨遭赵国刺客敌手,死伤惨重。更兼失散在外的幼女被赵国刺客杀害,险些背上骂名。为抚慰忠臣之心,陛下颁旨,亦是寻常的。”桓子澄语声冰冷地说道。

    转念想了想,秦素便也释然。

    寿成殿那一晚,到底她的公主身份也没被人揭破,而阿蒲乃俞氏之女却是坐实了的,中元帝将个不值钱的公主名头安在“死去”的桓十三娘身上,他可能还觉得他是占了便宜。

    “有此名份,万一往后殿下真身为人察知,则殿下也仍旧是公主联姻,就算是唐皇也说不出什么来。”桓子澄继续说道,语声仍旧冰冷如昔:“如此一来,殿下也不会受了委屈。”

    秦素张口想要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喉头却是微哽。

    她人还没嫁过去呢,桓子澄就已经开始考虑她今后会不会被唐人欺负了。

    看着桓子澄那张冷冰冰的脸,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像春风吹到了脸上来。

    “臣请殿下过来,是想请殿下见一个人。”桓子澄再度语道,让秦素回过了神。

    她敛住思绪,看向了桓子澄。

    桓子澄便将双掌一击。

    一声脆响蓦地响起,那残枝上的雪被惊下了几片,雪沫子乱飞。

    秦素但觉眼前一花,树林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一见此人,秦素的面上便立时有了笑,唤了声“程先生”。

    来者正是旌宏。

    她向秦素行了一礼,方沉声道:“主公,这就把人带来么?”

    桓子澄点了点头。

    旌宏转身退下,不一时去而复返,手中却是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使女的打扮,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了,手脚软软着地,被旌宏一路不废力地拖了过来,朝地上一扔。

    她这一扔手劲巧妙,那女子正好仰面朝上,露出脸来。

    秦素凝目看去,便见那女子生得颇为俊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她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因了这刀疤的存在,这张脸就显出了几分诡异。

    秦素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这刀疤……

    “此女,乃是杜筝。”旌宏沉肃的语声传来,打断了秦素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桓子澄,却见桓子澄亦在微微颔道:“银面女,正是她。”

    果然如此。

    甫一见那道刀疤,秦素立时就想到了杜筝的身上。杜笺曾交代说,她的长姊被劫匪划伤了脸,破了相。

    垂目看着昏迷不醒的杜筝,秦素的思绪有些恍惚。

    这杜筝也算有几分本事,愣是在寿成殿那一晚趁乱逃出了皇城,秦素将此事告之桓子澄之后,便未曾再过问。

    这倒并非秦素不关心此事,而是她相信,以桓子澄的能为,连当年真公主的坟茔都能被他挖出来,更何况杜筝?

    如今,这个前世今生都埋伏在她身边的神秘女子,终是现出了真身,可不知何故,秦素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莫不离坐在大雪之中,两眼失神的模样。

    相较于罪魁祸首,眼前的杜筝,委实不过一阵轻烟而已。

    “杜筝一直藏在左家买在大凉山的小庄子里。”说话的是旌宏,语中微含不屑:“左思旷本犯下了死罪,理应阖族问斩。然那秦世芳却是个精明的,竟从左思旷的账本里发现了这处田庄,遂将之供了出来,却叫我们查到了杜筝的下落。有此一功,秦世芳自是得以活命。”

    秦素轻轻地“嗯”了一声,问:“秦世芳现在人在何处?”

    “回青州了。”旌宏不在意地说道:“她已与左思旷和离,往后皆要依附其生母过活。”

    秦素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所有可恨之人,或许,皆有其可怜之处罢。

    前世时,秦世芳恨不能把秦家都送予左思旷,最后秦家遭大难时,她却成了弃妇。而这一世左思旷身死,秦世芳却得以生还。

    照这般说来,她也算是改变了前世凄惨的命运。吴老夫人视她如珠如宝,想来她在秦家过活,也能得享天年了罢。

    “殿下可有话要问她?”旌宏再度开口说道,拿下巴点了点地上的杜筝,面上涌出了厌恶之色,“此女自被擒手,一直嚷着要见殿下,说是有话要说。”

    秦素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与她,并没什么好说了。”停了停,又向旌宏一笑:“若程宗不嫌麻烦的话,便劳你与她多说几句罢。”

    真相早就水落石出,她委实没什么兴致与银面女说话,且也可以想见,从杜筝嘴里吐出来的,只怕也无甚好话。

    旌宏闻言,便将嘴角一撇:“此女极狡,属下可不想跟她废话。”

    桓子澄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素的神情,此时便问:“殿下想如何处置这银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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