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严肃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贤侄,看你这样,最近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若是实在为难,某这里也是有几分薄力的。”

    “谢过明公厚爱,”张珙总算流露出些轻松的样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李诵也没法子找他麻烦吧,“只是某这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大的场面,怕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贻笑大方就不妙了。”

    “贤侄想得倒是慎重,”杜黄裳朗笑,自从张珙上回应他请求去治病,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不过以某的想法,贤侄真是多虑了,以贤侄的礼数,是出不了岔子的。”

    张珙苦笑着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贤侄真的不安,不若今日就随在某身边吧,正巧,几位大人也都对你很是欣赏啊,”杜黄裳表现得极其自然,“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有劳明公了。”张珙欠身告谢。

    杜黄裳还半礼,两人结伴走回杜黄裳来的地方。

    一片和乐融融的两代相交,只是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真正的盘算。

    这样一路走到地方,跪着听完圣人的祭天祷词,日头也将近正午,宴会开在大明宫含元殿,自然又是一番动弹。

    仪式眼看着也过了大半,用过膳,除了有幸被召见的官员,其他人就可以散场,一直平安下来,张珙反倒越发踌躇,这种完全无法预测只能等待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歌舞。”窦文场入了神策军,也还是在圣人跟前伺候,此时开场,熟悉之余众人不免欷歔。

    在乐曲中,膳食一道道被端上案桌,张珙这次不是坐在自己该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李诵有没有能想到这种变化。

    乐曲罢,宫人退去,圣人举杯相敬,官员遥领。

    之后,对于某些人是重头戏,可张珙一无财力二无闲暇,拼礼物是怎么都拼不过的,其他官员都有带来了侍从帮着拿东西,张珙则随意点了一个小太监跟着,他无所谓地从身后接过那卷画纸,手指一捻,知道没有被动过手脚,彻底放下了心。

    官员按着品阶顺序一个个献上贺礼,恭贺之后换下一个,张珙按部就班等着轮到自己,然后以不出彩也不落后的词开头,把佛像呈了上去,投其所好,总不会错。

    一双保养良好的手从他这里把画接了过去,相触的那一刻,张珙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悸,跳得太过剧烈以至于头一阵阵发晕。

    那种温和却给人压迫感的声音,有多久没在李诵这里听到了,张珙自嘲着,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父皇,张郎中的事迹,儿臣听闻许久,这画技却是从未得到过只言片语,”李诵不紧不慢走上台阶,“既然儿臣已经代拿了,不知可否由儿臣打开。”

    李适今天也是开心得很,众大臣在场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拂了李诵的意,很利落地同意了。

    张珙如坠冰窟,他并不知道李诵能从他的画里看出什么致命的东西,可积累了一整天的不安终于到了顶点,一时间,连外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最后,他只看到一个公公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通传:“责令户部侍郎张珙入礼佛堂思过半日,抄经卷一则以证佛心。”

    张珙呆呆地跟在公公身后走着,周围的议论声小小地,具体说什么又听不见,只会让人烦躁,他朝李诵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他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露出一个温和而疏离的微笑,那是属于太子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张珙坐在佛堂里,笔一划一划落下,心思才终于沉静下来,今天的他很不对劲,按理说他给自己把过脉,也没有什么异样。

    苦思无果的张珙摇摇头,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疏忽了,李诵的手段,只有真正和他对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可怕。

    檀香一寸寸烧成灰烬,落进香炉里,礼佛堂里只有偶尔衣袖震动的声音,风吹进来,就像神灵的眷顾。

    心思渐渐沉入那个神奇的境界,张珙颇有所悟,笔走得也越发顺畅,门外却在这时传来轻轻的对话,张珙不悦地蹙了眉,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渐渐大了起来,或者,是谈话的人更近了些。

    “殿下,婢子虽管着礼佛堂的锁,但决断之责不敢擅专,此事还得问过掌事姑姑才可。”

    “公公应该说过,落锁时分便将张侍郎请出是否?”

    “是。”

    “既如此,这礼佛堂本就该是空着的,孤无非借这地与侍郎小谈片刻,你稍后归来,孤与侍郎已经离去,你再继续,有何不可?”

    “这。”小宫女着实为难。

    “莫不成,孤的颜面,连着礼佛堂小小一把锁,都管不了吗?”

    “婢子不敢。”小宫女直接跪了下来。

    “那你先行离去吧。”

    “恭送殿下。”

    于是进来的李诵就看见张珙不屑地看向他:“这一手以势压人,殿下居然都不能令一个宫女心服,殿下的手段,可真是不够看呢。”

    李诵因着片刻的窘迫,一路升起的威势突然就泄了开,他在一边墙角靠着坐下,阖起了目。

    张珙戒备着等了一会,却不见任何反应,一边琢磨,手上继续抄起了经书,居然没再细想刚刚听到的内容。

    这样一心二用,高度紧张之后就是困倦的接替,即使有无数智谋也无法阻挡,短暂的失神,直到被轻轻的吧嗒声惊醒,张珙下意识看向李诵在的方向,那片衣角还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地放下了心。

    天色已经发黑,他以为的只是迷糊了一下,竟不知过了多久。

    “等等。”先出声的反倒是李诵,一时不明白的张珙看向紧闭的门,也发觉了不妙,不对,这或许,就是李诵的目的,糟糕的,只有他一个人。

    “啊?”小宫女惊讶地喊了出来,然后是钥匙摔在地上的动静,“殿下?”

    “是孤。”李诵的话里充满浓浓地不解,“孤竟无意睡过去了,可否为孤开门。”

    张珙本想开口,这时也停了下来。

    “殿,殿下。”小宫女惊慌地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这次的动静都让张珙担忧了一瞬,“淑妃娘娘,明日要来礼佛,这钥匙,早便被取走了。”

    李诵适时表现烦恼的意味,张珙赶在他前面说:“既是明日,那钥匙定还没到娘娘手里,或许是身边的哪位侍人,劳烦姐姐了,殿下的面子,想必诸位都会给的。”

    “可是这天色,各宫定然也已经落锁了,”李诵忧心地说,“母妃身子本就不好,再惊扰了真是孤的罪过,孤权且在次暂避,你下去吧。”

    张珙根本拦不住不敢去闯宫而且得了太子允许的小宫女,况且她这个时候,多说一句,就、只会被李诵狠狠利用。

    脚步远去,再也听不见了,张珙的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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